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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钟等了几日,秦可卿依旧没有答复。

    毕竟这事儿过大,无论是和离还是守寡,对于此时的女人来说都是极不名誉的事情,秦钟倒是理解姐姐所想,而且此时端王得势,秦可卿好歹也是他收的义女,宁国府又与端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宁国府必然不会轻易放人,还需等待时机,便也没催着。

    倒是薛姨妈让人送来了帖子,原是秦钟出了力放了薛蟠出来,虽然他与庄季书交情匪浅,但薛姨妈总觉得欠下了个人情,那薛宝钗也在旁边劝着,说是人家救了哥哥,却不能只是空口谢谢便罢。于是薛姨妈便在自家房子里设了个小宴,要请秦钟和戴榕来吃。

    帖子是薛蟠送来的,笑得跟个开了花的包子,说是若是秦钟不去,他便在这里打滚不走,省得回去还要听妈妈和妹妹的唠叨,秦钟无奈,只当散散心便应了,只是戴榕最近忙得很,似是公主府又找了他几次,保成侯府里的事情也多,自然是算了。

    时间定在三月初十,恰是旬休日,看来主家是下了心思。秦钟先是回家歇了歇,问了问家中的事,到了第二日巳时,便让摘星带了礼,乘了马车去。

    薛家的宅子却是好地方,正是贵人聚居之地,左右皆是做官人家。只是秦钟到的时候,恰逢几辆马车一流水的进了胡同,竟是堵车了。

    秦钟不急,摘星却是下去问了,回来面色古怪地跟秦钟道,“好生奇怪,居然都是去薛家的,还一个个将马车停进了府里,莫不是都是些大小姐们?”

    想着那薛宝钗平日里住在贾府中,如今猛然要回家,家中那么多姐姐妹妹,来跟着看看也是有可能的,无由地,秦钟的脑袋便痛了。

    果不其然,待到那波马车过去,秦钟下了车,庄季书便先行过来给他报信,“说是薛姑娘说了今日要回家,几个姑娘便好奇了,闹着也要来看看,薛姨妈不好推拒,便答应了下来。今日却是王夫人带着来的。”

    秦钟是外男,自不会去内院,便跟着庄季书去了他和薛蟠的书房,边走边觉得怪,这种事情,就算李纨是个寡妇,不方便出门,也是王熙凤便能干的了,王夫人怎的掺和了进来。

    他与庄季书向来亲密,便随口说了。那庄季书想了想,瞧着薛蟠又不在,便道,“一是怕是真来看看妹妹家的宅子,二是怕跟你有关系。”

    这却奇了怪了,他跟荣国府有何关系?

    那庄季书又道,“你不知,贾琏拿了将近三千两银子出去没办成事,你不过一句话就成了,一是显得荣国府没面子,二是那银子却是说不清了,她怕是正恼恨你呢!”

    秦钟眨了眨眼,终于憋出句话来,“她是拔草引蛇——自找苦吃。”

    “你心里有数便是,”瞧着秦钟脸色不予,“到时候别吃了她的亏。”

    没多久便开了席,几个外男在前院,小姐们则在了后院。等着贾宝玉出现在了桌前,秦钟才知道他也来了,贾宝玉一见他便站了起来,拉着他便坐在了一起,亲密道,“听得你要来,我便央了祖母,也跟来了。”

    “你那姐姐妹妹……”秦钟有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宝二爷点点头道,“姐妹们听了也动心,我便一起求了带出来了。”

    秦钟觉得宝二爷果然是个神奇的存在,人家宴请个外男,你弄一群小姐们跟过来是何意思,最重要的是,小姐们身后还跟着只正在喷气的大母狼。

    宝二爷显然没看出他给秦钟带来的烦恼,自顾自地说道,“过一时姨妈必是叫你过去的,你便见得了。”

    谁愿意见啊!秦钟此时走不得,便只能等着王夫人出招。

    倒是那薛蟠有些哀伤地看着宝二爷,他答应戴榕给秦钟启蒙啊,好容易逮着机会,你在这里算个什么事?宝二爷这回倒不迟钝,有些迷惑地看着薛呆子,问道,“薛大哥哥这两日可好?几日不见,倒是清瘦了不少。”

    薛蟠倒是想说不好,可他能吗?只能转着话将气氛圆了过去,心里还想着待会儿怎么拉着秦钟将那事儿说说,春宫图他还准备了两匣子呢!他自是不知道,自己和庄季书早就以身作则了。

    果然,吃了饭,那边有人请秦钟过去。因着秦钟是外男,姐姐妹妹倒是退了个一干二净,仅有薛姨妈和王夫人两人在。

    秦钟生得好,薛姨妈一见便夸了两句。倒是王夫人喝着茶抿着嘴细细打量着他,秦钟此人她耳闻多年,却是第一次见,想不到竟是个长得精致不输宝玉的孩子。

    此时瞧着他在薛姨妈身边红着脸的样子,若是不认识,怕都以为是个不谙世事的乖巧孩子吧!

    王夫人想了想,便道,“他一个孩子,哪里见过你这阵仗,别吓坏了。”

    薛姨妈这才笑着,“我便是喜欢这样乖乖顺顺的孩子,可惜蟠儿却是个莽撞性子。”

    王夫人浅笑道,“你姐姐生的漂亮,没想到你也生的这般好!真不知道这是怎么长的。”夸完又问,“听得你托了戴家的二公子救了蟠儿出来,却不知花了多少银钱,你孤单单一人支撑秦家,可不能白让你搭上?”

    果然提了银子。秦钟心道。

    那薛姨妈似是被提了醒,也是道,“便是朋友,也该明算账,却是不能让你吃了亏。”说着,旁边的莺儿竟是端过来个盘子,上面放着薄薄一张纸,薛姨妈将那纸拿了过来,才道,“我也不问你多少,省得你面皮薄不好意思说,却将这个拿着。”

    说着,竟将那银票塞在了秦钟手中。

    秦钟的脸霎时间变得通红,他想着王夫人定然会找事儿,却没想到竟是如此打脸,明晃晃的将银子砸到了他脸上。谁家谢人这个谢法?

    王夫人瞧着他那副样子,却还调笑道,“果然是个小人儿,一说这钱财之事竟是脸红了。”

    秦钟知道是她挑唆,但对这两人却都没了好感,瞧了瞧手中两千两的银票,便道,“果然是珍珠如雪金如铁,薛夫人实在是好大手笔,怪不得那府尹说,不过关了三四天,竟是送来了一千两白银。只是那戴二公子与我是朋友,并未花什么钱财,这钱财却是不必了。”

    听得这句话,王夫人霎时间变了脸色,薛姨妈也疑惑地看了看王夫人,秦钟点火完毕,只觉得心中那口恶心出了那么一点点,又道,“今日却是晚了,多谢薛夫人招待,明日还要回国子监,这便告辞了。”

    薛姨妈这才想起,眼前这不大点的小孩,还是个国子监的贡生呢!

    说罢,秦钟便将那银票放到一边,退出了屋子,这房子却是不小,院中怕是都是小姐,他也不认路,便唤了个旁边守着的下人,叫他带路出去。

    走到一半,却恰恰碰到了贾宝玉领着一群姐姐妹妹说说笑笑回来,秦钟慌忙避退花丛一边,低了头。宝玉自是瞧见了他,便追了过来,道,“怎的这么快便走了?”

    秦钟虽不讨厌宝玉,可刚刚被他妈恶心过,实在懒得应付他,便拿着他最最讨厌的东西说,“我今秋便要下场,今日的文章还未做得,才匆忙赶回去。”

    果然,一提这事儿,宝玉看他的目光便多了几分失望。秦钟瞧了更是道,“你我差不多岁数,想必书读得也差不多,不如哪日,我们切磋切磋?”

    这下,宝玉的眼神便由失落变成了躲避,只是慌慌忙忙地道,“那到时候再看吧,几位姐妹还在那边,我便不多留你了。”竟是匆匆忙走了。

    秦钟脸上的笑这才隐了去,冷冷地对着那下人说了声,“走吧!”

    却不知道花丛后面站了个探春,听了秦钟前后判若两人的声音,只是微微皱了眉,便装作不知,又混去了姐妹堆儿里。

    及至前面,秦钟更是只跟庄季书说了几句话,那薛蟠他连白眼都懒得给,薛呆子哪里知道似乎亲妈得罪了他,巴巴地拿着自己准备好的两匣子春宫图出来说是送他的,待到秦钟上了车一瞧,更是气得冒火,当即便拍着马车骂道,“姓薛的,我跟你没完!”

    外面的摘星倒是吓了一跳。

    那三千两银子,王夫人自己拿了一千两,如今看到,贾琏也拿了一千两,如今被秦钟当面说了出来,王夫人倒也坐不住了,不过寒暄了几句,便带着一堆姑娘们回了荣国府。

    倒只剩下薛姨妈在那里发愁。薛宝钗自是没走,瞧着她妈妈的样子,便问了两句,薛姨妈也不瞒她,便把今日的事儿说了,薛宝钗当即变了脸色,问道,“妈妈却是怎想的,人家救了哥哥,咱们好好谢谢却是不够呢!竟是拿了银票去砸人家的脸。”

    却没想到,薛蟠也是刚刚回屋,恰巧听了这一嘴,想着秦钟连理都不理他的样儿,便掀了帘子进来,冲着薛姨妈道,“我说他怎的脸色不好看,妈你竟干了这等事!”

    他本就是个极横的性子,如今又在怒头上,眼睛瞪得铜铃大,那副样子活似要吃了人的老虎,薛姨妈被他吓了一跳,当即便捂着胸哎呦起来,薛宝钗赶忙扶住了薛姨妈,冲着薛蟠道,“妈怎么做不都为了哥哥,哥哥何苦跟自己家人做出这副样子!”说着,也抹了泪。

    那边,莺儿则赶紧溜了出来,找了庄季书过来。

    两人关系薛姨妈却是早知道,薛蟠性子大,却是根本劝不住,还是薛宝钗出了主意,说是两人如今正是感情好,自是分不开,妈妈不去管,到岁数大了,若是分了最好,即便不分,那也是真感情,哥哥那种性子,有个人牵绊着却也好。薛姨妈听了劝,为了进出方便,还认了庄季书做干儿子。

    庄季书一来,不过一个眼神,那薛蟠便不敢吭声了,他斯斯文文,说话又好听,薛姨妈便将事情抖搂了出来,原来王夫人说贾家拿了几千两银子也送不进半粒米,这二公子听闻并不得宠,竟然敢放了薛蟠,怕是中间有事,是不是故意挖了套。薛姨妈便问了问,知道薛蟠那几日正好谈笔大的建材生意,那戴二公子却也经营了个建材铺子,便认定了这事儿了,心中自然多了些气。

    薛宝钗却比薛姨妈要通人情世故,当即便道,“妈妈却是糊涂,便是凭着公主府的势力,要真抢起来,咱家也是抢不过的。”

    “我如今才缓过神来,”薛姨妈又想着秦钟的话,觉得心中憋闷,便说了一遍,庄季书心中明了,却只能劝,“干妈却是不知,戴榕独自一人在外居住,与公主府关系极差,怎会伙同三公子做套呢。不过得罪不得罪的倒是说不上,我与蟠儿都与他交好,不妨事的。至于银子的事,既然已经花了,便不要多想了,咱家也不差那些。”

    薛姨妈点点头,总算心里舒服了一点。过会儿待薛姨妈睡下,庄季书才让人请了薛宝钗过来,当着薛蟠的面道,“既然干妈认了我,我便要为你们打算,你那姨妈怕是在中间拿了不少银子,救你哥哥起码没用十分力,干妈岁数大了,我不忍让她多思,妹妹心思一向通透,银子的事儿心里有数,莫要让人惦记上。”

    薛宝钗对着庄季书福了福方道,“哥哥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我们家中不过四人,如何再能生分了。只是如今我们刚刚进京,立脚不稳,却不能为了那些许小利得罪了姨妈,我自会劝着妈,但如今要搬出来却也不成。”她十分认真地道,“就算要搬,也要等我小选过后,或是哥哥金榜题名之时。”

    庄季书一直当她不过是个闺阁女子,就算有点想法也不过是些小心思。如今听了这番话,当即便站起了身作揖道,“妹妹考虑深远,却是我小瞧妹妹了。”薛宝钗涨红了脸,也不好去扶,便冲着薛蟠叫,“哥哥。”

    也不知庄季书怎么劝的,薛蟠却是不怒了,当即去拉庄季书。庄季书自是跟着起来,“既是妹妹心中有数,有些话我也不妨说得明白些,自来这钱财试人心,公侯府中未必有商户人家那般宽裕,我瞧那王夫人虽然手捏佛珠,却不一定是个菩萨,妹妹且防范些。便是与那宝玉,也远着吧。”

    此时薛宝钗不过十三四岁,一番心思只在小选上,倒是没觉得远着宝玉有多难受,想着妈妈今天那样子,便咬牙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