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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不共戴天,奈何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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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前,那日月黑风高,我娘亲恰好在前几日被诊断出有孕,该时,一家人都沉浸在迎接新生命的喜悦中,后来一人,与我爹娘在书房谈了很久,却不想,却引发了后来的灭门之灾!倘若不是奶娘心善,询儿这条命,早在七年前便已经死了!七年来,我受表姨母垂帘,才得以长大,询儿一直以为,询儿这一辈子,该感谢的人,便是表姨母,所以,为了表姨母,为了表兄,即便是赴汤蹈火,询儿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只是,半月前,我曾偶遇江伯,江伯是我拓跋府的官家,应该与洛家素来没有什么交情,那日,却见江伯去祭奠表舅父!我一路相随,却在表舅父的灵堂之上,听到了最为震撼人心的忏悔!七年前,入我拓跋府灭我满门之人,并非是旁人,而正是我罪尊敬的表舅父与表姨母!”

    “孩子!你瞎说什么呢!表姨母…表姨母怎么会?!孩子,你可千万别旁听了别人的话,来冤枉你表姨母啊!”洛氏此话说的可恸天地,然而她近身的芳华,却能轻而易举的听到东宫皇后言语中不容忽视的颤抖之音!

    “表姨母!难道在七年前来我拓跋府,与我爹娘交谈之人,不是你身边该时的亲信福公公么?在拓跋一家灭门之后,福公公便借故离开了京都!三日前,我曾经寻至福公公的老家,他老人家现如今还相当健壮,正如现在的江伯一般!不知…表姨母可想要见见福公公?!”

    “不!不要!本宫…询儿!你究竟,都知道了些什么!”洛氏身子虽病着,但眸光却是异常凌厉,半起了身子窥视着不远处的拓跋询!

    拓跋询倏地抬头,眸中闪着嗜血的光芒,洛氏也算是个见过世面之人,却也不免被这样凌厉的气势所震撼,拓跋询扬手,便将洛氏三寸之地桌案上的杯盏尽数拂去,在地上“噼啪…”作响,碎成了一地——

    宫人们闻讯而来,慌慌张张的在门口跪了一地——

    “都给本宫下去!没有本宫的吩咐,不得入内!”

    “是!娘娘!奴婢们遵旨!”

    “询儿!你闹够了没有!本宫是东宫皇后,你这样,至本宫于何地?”

    “那七年前,表姨母,又至我拓跋一家于何地?!更可憎的是,我竟这么多年,都将自己的仇人奉为恩人!甚至…甚至还想过要誓死报答!天哪!这么多年,我拓跋询简直就是个笑话,即便是日后到了阴曹地府,都没有脸去见我爹娘!”

    “询儿!你这话何意?当年我与你爹娘,完全是为了整个洛氏大族的安危!若是洛氏倒了,晋时便不止是你拓跋一家!就连本宫这个东宫皇后的位置都保不住!既然你已经都知道,对于当年之事,本宫唯一懊悔的,便是不知道你娘该时已经怀有身孕,若是…本宫一定会想法子保全你娘亲!”

    “江伯是表姨母引荐到拓跋府的,不是么?!这么多年,江伯一直认准的知恩主子,便是表舅父,不是么?若非是…也不会在表舅父大丧之日前来悼念!在我爹娘在京都立足之日起,皇后娘娘,便已经开始关注爹娘了不是么?!我爹为人清廉,向来不喜朝堂之争!可为何,即便是我爹如此,皇后娘娘,你该是不肯放过我爹?!”

    “为官清廉?!你爹是我表妹夫,你以为,我会不心疼么?!只是该时恰好适逢皇上肃清政权,宁氏被打压,该时正是洛氏崛起的机会,自你外祖走后,整个洛氏便一直一蹶不振,好不容易宁氏一倒,便是咱们洛氏翻盘的机会,只是皇上素来多疑,若是我洛氏该时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就很可能成为第二个宁家!你明白么?!”

    “不明白!因为洛氏,因为你所谓的洛氏,赔上了我拓跋家前前后后十数口人!难道,你午夜梦回的时候,都不会被我爹娘的鬼魂吓醒么?!”

    “放肆!你爹娘死得其所!如何会有怨恨?!你爹娘暗中联络我洛氏的旧部,暴露在人前,皇上视野之中,目光所及的便是你拓跋家,因而,洛氏便不会收起连累,此事,也是我与你爹娘事先先协商好的,关于拓跋家的灭门一案,早早的便在情理之中,你爹娘是忠义之人,临行前唯一求本宫的,便是保全你!本宫答应了!保全了你,本宫心中,并无愧疚!”

    “若是我爹娘不肯合作,只怕是早便已经糟了你等毒手!江伯,便是一个铁铮铮的事实,难道不是么?!江伯打从进我拓跋府第一日开始,便已经是为了监视考验我爹娘,若是我爹娘胆敢与洛氏不是一条心,只怕是我爹娘早就已经死在你们手上!我爹娘所顾忌的,也不过是拓跋家上上下的无辜性命罢了!如此说来,当日闯进拓跋府的一帮强盗,也都是托皇后娘娘的福了?!”

    “若非是那些江湖之人,而后赶到的,便是皇上的禁卫军!本宫与洛氏,都赌不起!你爹娘是自缢而亡,那些个江湖中人,只是为了走个过场,也唯有江湖之人是粗汉子,朝廷向来与江湖之间没有牵扯,是而,才会打消皇上的猜忌与追究!若是落到了禁卫军的手里,你爹娘,只会受更多苦!”

    “受苦?!皇后娘娘是生怕我爹娘受不得苦,最终将洛氏给和盘托出吧?!”拓跋询眸光灼灼,若是眼神能杀人,洛氏早便已经不知死了几次了!

    “拓跋少爷!你怎生可以这么指责娘娘,这么多年来,娘娘是怎么对你的你难道都不知道么?!”

    “杀人凶手!惺惺作态!回顾这段日子的一切,都让我几欲作呕!恨不能手刃仇人!为我爹娘报仇!”

    “好啊!本宫一手养大的孩子,现如今翅膀硬了,便要将剑柄来对向本宫了!本宫欠你爹娘的,本宫承认,这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只是…本宫对洛氏,却是并无亏欠,你爹娘是我洛氏之人,便理应尽力为洛氏一族!百死而不回!”

    “你!”拓跋询上前两步,怒目而视,怔怔的盯着洛氏,多年的深宫生活,让她整个人都蒙上了死气,又缘着这几日身子不大好的缘故,整个人面如黄土,苍廖的很!多年前,在拓跋府中,洛氏还曾带着该时的大皇子,与其母谈笑风生,却不想,不多久,却是洛氏亲自将尖细的利刃,刺入他爹娘的胸膛!

    “询儿!你现在一定很恨表姨母,是不是,那好!你就动手,杀了我吧!为你爹娘报仇,反正现在的洛氏,也已经如履薄冰,再也没有翻身之日!”洛氏说话之间,眼角却是分明有泪痕滴下,有些哀怨与脆弱,这一辈子,为了洛氏,为了洛氏,末了,仍旧是为了洛氏——

    拓跋询从未再皇后的脸上看到这般脆弱的模样,皇后素来是高高在上的,也是充满严苛与威严的,但是现在,却如同一个将将赴死之人,面上闪现着决绝,灯,这会儿闪的更暗了,胡乱晃动的火烛光,将洛氏的面庞衬托的分外苍廖——

    “拓跋公子!娘娘打小便对你不薄,若不是娘娘与洛大人,这么多年来战战兢兢的维持保护着洛氏,你以为,你拓跋家便能一枝独秀么,只怕,不只是娘娘,就连你爹娘,连着你,这会儿都不知道是个什么凄惨的下场!前朝与后宫,皆是这般,若是你不斗,不费尽心思斗,那么这一辈子,你便只有任人践踏的份儿!拓跋少爷,我只是个奴婢,命贱如蝼蚁,现下洛氏一蹶不起,难道你真的要在这个时候,背弃娘娘么?!你要让娘娘如何过?!娘娘这几日已经心神俱伤,若是拓跋公子想要人偿命,那便拿奴婢的命吧!奴婢的命不值钱,比不上拓跋大人与夫人的性命!但是…奴婢求求公子了,就念在娘娘含辛茹苦将公子拉扯大的份上,别再让娘娘寒心了——”芳华说话间就重重的叩着头,那一声声“砰砰…”的声音动天响,在诺大空荡的宫殿中显得分外刺耳!

    “芳华!你这是在做什么!即便本宫现在不得势,却也无需要沦落到给人下跪求情的地步,你给我起来!起来…咳咳咳…咳咳…”洛氏一个言语之中激动,又不自觉的轻咳出声,芳华闻言,心中更是痛恨自己的无用!

    “询儿!你若是想要取我性命,那便不要手下留情,正如表姨母七年前取你爹娘性命一样,也从未心生怜惜,我洛家的人,是不能心慈手软的,否则,难成大事!”洛氏浅浅一笑,黯淡无光,却是看着那孩子眼中是恨透了自己的模样,打心里,竟也有些寂寥……

    “芳华!你退下吧!本宫…不想在别人面前死!即便是死,本宫也要死的有尊严,洛氏已倒,还要本宫来做什么!”

    “娘娘…娘娘您千万不可以萌生这样的想法啊娘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等大皇子回来,便一切都好了,不是么?!”

    拓跋询一步步上前,洛氏单撑着张美人榻,却也是强撑起身,拓跋询将拦在洛氏跟前的芳华,毫不费力的便摔至一旁,洛氏眸中闪过一丝惊恐之色,但却很快便被与生俱来的威严给打破,怔怔的瞪大了眼睛,不一会儿,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心下竟有了一丝解脱,看着这个自己打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如今长成这般,坚强而又自力,困扰了自己一辈子的噩梦,也许,便可以就此打散了,是啊,噩梦,如何能不做,这么多年,一闭上眼就…呵呵…

    看着洛氏唇角的那一点笑意,拓跋询的手攥的死紧,双手握拳,似乎等待着一瞬间的爆发!

    看着洛氏轻闭着眼,自己一辈子不共戴天的仇人就在面前,拓跋询,不管她先前对你如何,她杀了你爹娘,都是不争的事实!拓跋一家十数口,若不,现在都会活的好好的,还有他的弟弟或者妹妹,他根本便不必这样颠沛流离……

    “不要!拓跋公子!奴婢求您!娘娘是爱你的,正如爱大皇子殿下一样,你这样,便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好!那我便大逆不道给你看看!让你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大逆不道!”拓跋询挥拳,似乎便在一瞬间,那拳风闪过洛氏的耳际,在洛氏的耳际旁轻牵起一阵轻风,洛氏整个人身子僵动了一下,那拳头,却重重的洛氏的美人榻上重重一击!似乎听到了“咯吱…”一声——

    “皇后娘娘,我想告诉你的是,即便没有了洛氏,人…也并非要死去,便如同现在这样,我想,让你眼睁睁的看着一步步凋亡的洛氏,回事对你最好的惩罚!”语罢转身,拓跋询怔怔的看了一眼蹲在墙角的芳华。眼角也不自觉的留下了一滴眼泪!再看洛氏,整个人僵直着身子,若是阴惨着脸,一副毫无生机的模样,便疾速回头,带着些略微不稳的步子,颤颤巍巍的快步走了出去,一路上被绊了多少下,已经记不清了!

    “娘娘!您没事儿吧!”芳华忍着痛起身,殿内的灯光实在是阴暗的很,她连连走了几步,都差点栽倒,却见洛氏,整个人便如同是失了神一般,面目呆滞!

    “娘娘…您别吓奴婢啊!娘娘!”

    “芳华!本宫…本宫还活着么?!方才那孩子,是想要杀了本宫的,本宫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肃杀与冷冽,还有杀气,那是怨恨,以前的询儿,从来不会带着这样的眼神看本宫!”洛氏心间一窒,不自觉的,便留下了两行清泪,有些无奈,也有些委屈,却是紧紧的拥上了芳华的肩膀,将整个脸埋入芳华的怀中,这一刻,她真的很希望,有一个真正的家人陪在身边,可显然,没有了,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这孩子,怕是真的恨毒了我!”

    ……

    “公主!这么晚,若是被太后娘娘知道了,只怕公主免不得又要被指责了!”

    “不!自从哥哥到了京都之后,皇祖母便越发嚣张跋扈起来,几日未见童童,我晚上实在是睡不着,便想出来走走,你也不用劝我了,时候还早,刚过了宵禁的时辰,现如今皇祖母哪儿还有心思管我?!无妨,我就在这儿走走,不若你先回钟粹宫!”

    “这可不行,公主!奴婢得照看着长公主的安全!”

    “得了!在宫中,更加别说这几日内宫守卫只增不减!我只是想看看这月色,或许,只有现在,才稍稍清净些!也不知…方大哥怎么样了!”下意识的,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方大哥心中的姑娘根本就不是自己,自己还在肖想些什么呢!想当年,便是在这儿,她遭人欺负,方澈如同天神降临一般,救了她,而她,那小小的心,便也自此心沉谷底,只希望得他垂帘,却不知,妾有心,郎无意!

    “呀…”

    “来!喝酒!来喝酒!咱们再喝一杯!”霍梓婧的脚,却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住一般,大晚上的,吓得花容失色,“来人!有…”

    “公主…怎么了!”

    “等等!是个人!”

    有些面熟,身穿着白衣,一头发髻散乱的很,手中还拿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酒葫芦,此刻却已经摔得粉碎,碎瓷片渣子将他的手割破,而他却恍然未觉,只是一只手死死的抓着霍梓婧的脚,嘴里也不知在喃喃低语些什么——

    “是拓跋公子!公主!”

    “拓跋询?!”霍梓婧低身,便闻到一股酒味儿,有些刺鼻和难闻,“天哪!他这是喝了多少酒啊!迷迷糊糊的,却不知在呓语些什么东西!这大半夜的,若是被旁人看到了,不识得身份的人,一剑杀了也并不为过!这男人可真大胆!竟也敢这般醉醺醺的躺在这儿!来帮我扶着!”

    “公主!这可是皇后娘娘那头的人,那咱们是将他扶回皇后娘娘那处,还是咱们钟粹宫?!”

    “此刻过了宵禁,娘娘怕是早睡下了,若是这般烂醉,免不了皇后娘娘要责罚一通,这样,咱们先回钟粹宫,明日拓跋公子醒了之后,再让他回去便是!”

    “公主说的有理!”

    二人一左一右,将拓跋询给扶了起来,没成想还沉的很,二人扶着很是吃力!

    “来!喝!再来一杯!爹…娘!你们说…询儿是不是很没用!没用…报仇…报不了仇!询儿…好没用!下不了手…下不了啊——”

    闻言爹娘,霍梓婧的心间又是一软,却以为是拓跋询想念自己的亲人了,想到自己的娘亲,霍梓婧不免心中神伤一片,却是好似安慰的道了一句:“没有!你已经很棒了,很厉害了,你爹娘在天有灵,也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真…真的么?!我爹娘…不会怪我?!”拓跋询深醉的眼神中,似乎有一点迷茫,但绝不是清醒,抬着头,怔怔的看着霍梓婧!

    “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