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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子夜之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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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6、子夜无光

    晨雾蒙着墨绿的草原,一望无迹的茫茫之中,透着 沉沉的苍凉。在这如同水墨般的景致中,一骑黑马急急而行。

    陆远桥行色匆匆,神情慌忙,一路而行,一路放出信鸽,终在天明之时,寻到了落樱与赵诺的行迹。

    威远城外,荒芜古道边,一座满目斑驳古旧的老驿站中,落樱和赵诺正停马等待陆远桥的到来。

    “落小姐!”一进驿站大门,陆远桥就声音颤抖的急急冲到了落樱面前。

    驿站古旧,里面光线昏暗,从暗影中,落樱看到向来油滑事故的陆远桥形色匆匆,她深深知道大事不妙了。

    “到底怎么了?”她急急问道。

    “落……”才开口,陆远桥脸上的苦涩,就在暗暗光影中漾了开来:“我家帮主……”

    两行泪从陆远桥眼中夺眶而出。

    “玉衍!”落樱一听,急急冲到陆远桥面前问:“玉衍到底怎么了?”

    陆远桥抽泣着,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我家帮主去了。”

    “怎么会这样?”落樱瞳光一散,神色于呆滞中显中不可置信。

    赵诺听了,也是一惊,但他毕竟是男性,理智大于哀伤,语气虽急,但话语清晰向陆远桥问清一切:“玉衍遇到什么了?那子荣呢?大军撤到哪里了?”

    陆远桥咬牙,想要强止住呜咽,却不想, 驿外一阵清风,一个声音为他回答了所有问题:“子荣带兵,丢失大军,已经被俘。”

    听到这个声音,落樱全身为之一怔,飞身就出了驿站。

    看到来人,落樱脚步一顿,讷讷看着眼前人。

    弥加的雪白身影,飘飘而立在灰色的古驿旧舍之间,他的金发跳脱得十分有些刺眼。他面无表情,语气淡然的对落樱道:“我说过,你会为身边的人带来无尽的劫难。”

    落樱不由一怔。

    弥加只闭着眼,淡淡问:“子彻是为了谁才置身荒野?玉衍又是听了谁的话才郁郁不乐?还有云卿,他不也是为了你的女儿才粉身碎骨!”

    “云卿?”落樱轻轻摇头,一脸不可置信的追问:“云卿是为了救子乐才来的吗?我的子乐呢?”

    弥加只是静静而立,无怒无喜的道:“放心,谁也不能幸免。”

    语毕,一阵气浪就从弥加身后冲出,直冲落樱而去。

    “小心!”正好赵诺紧跟着出来,看见是弥加,他急急挡到了落樱前面,为她挡住了袭来的气浪。

    弥加唇角微勾,淡淡道:“又来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赵诺直直而立,啐道:“明明是你设计杀子彻,怎么能血口喷人?”

    弥加颔首,沉了眉道:“你和子彻一样,自己可以救别人,却不知,人世苦海,只有一死才是超脱。”

    落樱急急拉了赵诺,挡在他身前道:“你快回去,这里交给我。”

    赵诺的把将落樱拉入怀中,跨步而上挡在弥加前面道:“你回去找子乐,这里有我。”

    见二人互相为对方抵挡,弥加平静的面容阴沉了下去。

    “纱罗!”弥加的声音,带着沉重的肃穆。

    “师父……”落樱身子不由一停,看向弥加。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谓,弥加身子微微一动,金色的眉宇不由一拧,很快便回恢平静,沉沉问:“当你全家殉难时,是谁抱起了两岁的你?”

    落樱原本惊慌失措的神色不由一沉,顿了顿道:“是……师父。”

    弥加眼角漾出一丝笑意,退身而起,白色的身影飘于灰旧的驿站之中,如烟如雾。

    赵诺见落樱面有恍惚,急忙上前一步,挡在落樱前面,褐眸沉沉的看着落樱,提醒道:“这人狡猾得很,千万不要听他的!”

    “你了解她多少?”弥加的声音,依旧是淡远飘渺,像海浪般难以触及。

    赵诺虽神色一顿,但又紧紧拉住落樱的手,不听不闻的道:“你快走!”

    落樱眼含千言万语,话却带着事不宜迟的催促:“你走,我挡着。”

    弥加见你侬我侬的二人,面色不由又阴沉了几分,捻出一缕雾气于指间,弹手就打在了赵诺背上。

    “谁也走不了。”在弥加的浅淡话语中,赵诺轰然倒地。

    听得这话,刚刚踏出驿站旧楼的陆远桥退身想要躲回去。

    哪知,弥加脸一侧,一阵强气就把陆远桥吸了出来,重重摔在落樱面前。

    弥加也不管陆远桥摔得一脸痛样,脸只朝落樱道:“为师要让你看看,任性的下场。”

    落樱紧紧抿唇,伸手就唤出金乌,屹屹立在弥加面前。

    看到蓄势待发的徒儿,冷笑道:“好,很好,你终于还是要与为师为敌了。”

    “放了他们。”落樱眼含坚毅的看向弥加。

    弥加眉头微颤,把怒意生生压住,只问道:“当年是谁护了你穿过五荒长老的绿毒烟阵?”

    落樱拧了眉,颤着唇,当年五荒长老为了得到月影刀,毁了落樱城,放下绿毒烟阵诛灭她全家的影像依旧在她心间。

    那日正值家族祭礼,家族所有的人都在艳绿的毒烟中浑身溃烂而死,母亲把月影刀藏幼小的她身上,求前来主持祭祀的少年救她一命。

    法师二话没说,用袈裟包住了她,冲出了毒障。

    当她再次见到天日时,却看见少年法师全身都是脓疱躺在金色的沙上。

    她还记得,他浑身都是血,四溢的鲜红液体渗进黄沙,映出惨烈的桔红色。

    那时的她,只知道哭,连问话的能力,都没有。

    少年法师在沙地里躺着,从艳阳高照变为子夜深沉。

    “我叫弥加。”哭累的婴童,趴在微带热气的沙中,听到身边少年哑声道。

    深远的记忆中,落樱依旧能看到那夜深黑如墨的天际,没有一颗星星,苍茫无际的大沙海中,死寂得连狼嚎声都没有。唯有少年越来越沉稳的呼吸声映在她的脑海。

    小小的她,只能小声的呜咽,以表达她对母亲的盼望和食物的渴求。

    少年法师终是撑起了身,四下张望了半晌,才问:“天黑了吗?”

    落樱只若若的连呼了两声:“妈妈,妈妈。”

    “你妈妈已经死了。”那时的弥加不过十五岁,却有着深沉的冷冽,毫不留情的告诉婴童残酷的事实。

    他,从不打妄语,即使猝不及防的瞎了,也能迅速面对业已成形的事实。

    一如今天,他说了一个都不能幸免,落樱就已经知道了他此行而来的浓浓杀意。

    所以,她含泪而起,剑指弥加。

    弥加依旧巍巍而立,闭眼轻叹道:“好剑,可惜九身不全。”

    落樱早已经顾不得手中的金乌缺了月影与幻像,丝毫没有退避之意的旋身而起,卷风带云的冲弥加而去。

    弥加抬手一挡,一阵气宇就冲落樱而去。

    不重不轻,正好挡下了落樱的剑势。

    收手而退,弥加拧了眉又问:“是谁传给你驭刀的第一股气?”

    落樱颓然落地,眼里漾出一丝惊悔。

    是啊,当年弥加浑身被毒烟灼伤,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将两岁的她俯于背上,带着她趟沙而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