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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八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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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八部(一)

    苏牧云抬眼望去,只见远处龙呤宫城已是一片火海,空中黑云压阵,笼罩着整个王都。帝国的驭龙者为了抵御叛军,骑着几头驯龙在乌云之中穿来隐去。又但见宫城城门处,成千累万的叛军亦如潮水一般向城门掩去,厮杀声,号角声此起彼伏,在王都龙呤来回激荡!他观望之余,不禁低下头来,眉眼泛涩,嘴里酸苦。

    这时,大臣捧让带着一丛卫兵赶了上来,他让手下卫兵牵过一辆马车,对苏牧云道:“小殿下,刚刚突围之际,我已得闻陛下已于雄武殿驾崩,瑾王在太子宫中自缢而亡。如今之计,你还是快快上车,出城去吧。”

    苏牧云出生帝王之家,这心性虽是比常人坚隐许多,但他终究也只是个年近七岁的少年小儿。在听完捧让的话后,终是再也忍捺不住,哭出声来,周遭将士见此情景,也莫不是转过头去,默默抹泪。

    捧让见情势已是迫在眉睫,不容他再耽搁本分。便悄然召来两个士兵,望着苏牧云对他们使了使眼色,示意将其扶上马车。苏牧云抬头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宫城,回头又对捧让说道:“捧将军,你和我们一道走吧。”

    只见捧让双目含泪,悲愤说道:“蒙小殿下厚爱,如今王城已破,罪臣护卫不周,已是万死莫辞,眼看昔日同僚都在浴血奋战,我又怎敢独自偷生,再者我生为人臣,自当事奉君主,这是礼仪之数,我虽不才。但也愿效仿古时贤臣志士,以死尽忠。”

    苏牧云年纪虽小,但他也约摸知道捧让说的这番话的含义,听闻只得作罢,他正欲钻入马车之际,忽听捧让又说道:“此去路途凶险,我这现有一人,已遣令他伴殿下左右,以策周全。”说完,他身后士兵之中越将走出一人,生的魁梧有力,怒发黑脸,双目如电。那人走到苏牧云面前,抱拳稽道:“殿下,末将拔河,听候差令。”苏牧云见了,便也回礼道:“拔壮士,你好。”

    捧让对拔河道:“拔河,你这便为殿下驾车,速速出城去吧。”拔河得令,一个健步跳上马车,左手持缰,右手揉鞭,便要驾车离去。

    直至此时,苏牧云方才钻入车内,他旋又将头伸出马车侧窗外,只见捧让众人已是埋首跪拜在地。见此情景,不由悲悯说道:“捧将军,今日一别,不知此生是否还有相见之日啊。”跪拜众人听闻,均是恸哭不已,捧让更是埋首不抬,双肩耸动,答道:“小殿下宅心仁厚,吉人自有天相,您这一路必是无灾无险,去危就安。如此自然会有相见之日。”言语凄切,饱含悲怆。捧让又道:“此间已是是非之地,片刻便会又有叛兵追来,为臣在此为小殿下抵挡片刻,您还是快快启程吧。”苏牧云点头,对拔河说道:“拔壮士,我们走吧。”

    二人驾了马车,专挑僻径,但饶是如此,二人其间仍是遭遇了几股的巡逻叛军,但均被驾车的拔河使一根玄铁战矛以一敌十,尽数刺杀。如此边战边逃,一路来到了外城城门处。

    遥见城门在望,拔河便说道:“殿下,你我出了城门,便向何去?”车内苏牧云默不作答,拔河只得又问一遍,这才答道:“拔壮士,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去何处。难道如今帝国的天下,竟没有一处可让我们容身的去处吗?”拔河听完,不禁忖道:“这小殿下毕竟还是太年幼了,他只知帝国君主改弦易张,却不知这泱泱王土,早已不再是他想去便去得的地方了。但他也不便明说,沉了一沉,笑道:“怎会没有,我投身军营之前,原是一乡野猎户,那里地处荒野大山之中,鲜有人至。殿下若不嫌弃,你我便一同前去。”他见苏牧云仍是不答,便又说道:“殿下若不喜欢,想去别处也可,我本已是奉了捧将军之命,一路要护殿下周全的,殿下去哪里,末将自然随到哪里。”

    这时苏牧云才道:“我哪里还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就全依拔壮士你说的罢,我适才没有答你的话,实是在想另一件事请。”他似是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拔壮士,我听朝中那些大臣老人们说,这次叛军围攻龙呤,实际是我二哥大逆不道,囚困父上,逼死大哥于东宫之中,意图夺权篡位。你说这是也不是?”拔河不料他此时竟有此一问,一时结舌不知如何作答,只得说道:“末将位卑,这其间细脉,我也不很是知晓,实在不好回答。”苏牧云淡淡说道:“其实你也不用如此顾及,之前父上便是常说,这二哥善擅权术,在宫中结党营私,朝堂之上所奏议事,无论好劣更是与大哥针锋相对。剑指东宫,觊觎太子之位之意袒露无遗。”

    拔河听罢,心中叹道:“倒底还是出生于帝王之家,如此小的年纪,就懂得如此之多。”嘴上说道:“我本是朝外之将,这内朝人事,尤其是储君置位,便更不是末将所能议论得了。”

    谈话间,便已来到外城城门处,只见城门已然轰塌,只余一队叛军守着门洞,设置岗哨,盘问过往行旅。拔河见状,便将战矛一握,沉声道:“殿下坐稳些,我们这便要闯城门了。”车中苏牧云答道:“好,我晓得了。”

    拔河左手猛地一抖缰绳,骏马吃痛之下,拖着驾车便朝城门飞驰而来,守城叛军见此,知是来敌意图突城而去,顿时哗声一片,俱向此间城门洞口聚来。马车来势急速,转瞬已至,拔河脸无惧意,只见他怒目圆睁,犹如一尊天将下凡,见有三两士兵率先冲了上来,蓦地一拍车横,纵身而起。其中一名士兵刚及抬头,便见一根玄铁长矛迎面刺来,未及惨叫便已匍匐倒地。

    剩余兵士眼见拔河如此神勇,均是生出无尽惧意,裹足不前,只得化为圆阵将其团团围住。拔河见成僵持之势,便一矛将马车缚绳刺断,翻身上马,手提长矛在阵中左冲右突,一时又刺死不少。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众兵便死伤无计,抵挡不住,纷纷溃逃。

    马车缚绳已断,无法再乘,拔河见状,只得将苏牧云从车中护出,二人共乘一骑,沿着大道突出城去。守城士兵虽不敢上前阻拦,但失守之责,在叛军之中罪大莫名,连坐起来,众人都是要掉脑袋的,所以也是怠慢不得,各自拉开几匹战马,名义围追堵截,实则是尾随其后罢了。

    两队人马,如此一逃一追,顷刻间便已奔出几十里地去。那骏马飞驰起来,马背甚是颠簸,拔河本是武将,倒也不觉得什么,但是苏牧云本是帝国王子,平素里哪受过这般折磨,加之年纪又小,所以这一路奔将下来,只觉五脏六腑已被搅在了一起一般,眼前也是景象模糊,渐欲昏厥。

    拔河眼见如此,虽是心急如焚,但他回首身后追兵就在百十步开外,衔尾即至,心中怒道:“若是平时,这几个虾兵我何尝放在眼里,如今我身负殿下,这帮人见我投鼠忌器,便肆无忌惮起来,可恶!”他怒极一夹马肚,便又是猛地窜出一里地来,将追兵落开了一大截。恰巧此时,他见大道一旁有一破旧屋舍,残垣断壁似已是荒废许久,当即说道:“殿下,你先在此间躲着,待我折回将这些匪兵料理了干净,再回来接你。”

    他目送苏牧云藏入屋舍之中,调转了马头,向回驰去,奔出不久便见几个叛军迎面而来,见拔河竟然不逃反战,都急忙勒缰停马,拔剑持矛,严阵以待。拔河长笑一声,喊道:“你们若是够条汉子,就别畏首不前,没地让人耻笑,都并肩子一起上吧,省得浪费我功夫。”一叛军答道:“呔,别太张狂,我们自知敌你不过,但我们援军随后便至,劝你还是下马束手就擒,说不定还能给你个全尸。”拔河喝道:“一群蠢货,死到临头还不自知,本想放你们一条活路,但你们若如此不知好歹,也就休怪我拔某人无情了!”

    他不再多言,当即长矛抖动,刺中一名敌兵战马。敌兵见状纷纷弯弓欲射,却见拔河已然刺死马匹撕开缺口冲驰进来,短兵相接之下,长弓自然再无用处。拔河又接连摇动长矛,连连刺死七八名叛军,他又夺了长弓过来,便策马驰出阵外,松开马头双手弯弓,反身唰唰唰射出几箭。只见弓如圆月,箭无虚发,敌兵纷纷应声倒地。

    如此分分合合,战了半晌,敌兵已被杀的七七八八,拔河见状不由笑骂:“一群窝囊废,竟没一个一合之将,这便滚吧,不然一个不留。”众兵此刻已是被拔河杀破了胆,七魂丢了六魄,怎敢不依,丢盔卸甲,亡命而逃。

    但就在这时,拔河只觉后颈一股劲风袭来,不及转身,情急之下便反手一把朝后颈抓去,拿过定眼一瞧,竟然是支狼牙箭,只是拆去箭杆,只余箭矢,箭矢青光荧荧,入手冰凉。

    拔河一瞧之下,暗呼:“不好!这箭喂有剧毒!”摊掌一瞧果不其然,只见眨眼功夫,掌心已是乌黑一片,并有微麻之感,不由暗叹:“这毒来的好快,说不得今日便是我的埋骨之日了。”但他心系苏牧云安危,便仍是不动声色,忽听身后有人嘻嘻笑道:“烛阴,你这毒箭儿似乎也不怎么样,你瞧这好汉仍好端端的站着呢。”拔河隐忍怒火不发,回头看去。只见三人两男一女,身着紧身玄衣,背负长剑,跨骑高头大马,站在他身后十来步处,一副的傲睨自若。

    那叫烛阴的男子生得修长身材,五官面相也是端正,倒也是一副俊朗模样,只是一双眼睛透着狡诈阴鸷,说话也是一副心狠毒辣,他笑答道:“稍安勿躁,我这毒药劲力还未完全发作,现在只是毒气入脉,等到时候保管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身旁的髯须汉子听罢,毫不在意说道:“你这人,就爱使些阴损招儿。我就老大瞧你不起,要我说,此人根本不是我们三人对手,干脆我上去三两刀砍他个哭爹喊娘,擒来便是。”烛阴笑道:“阿修罗,不要动辄就喊打喊杀,你没有瞧见么,他身边那个姓苏的小娃儿不见了,你要杀了他,我们找谁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