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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渊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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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渊鱼(一)

    他刚一说完,又是猛地一拍大腿,道:“哎呀,我得赶紧回村里去,将老神仙在此清修一事告诉村里大伙,不然他们若是糊里糊涂的犯了错,我可没有办法了。”他转头又对苏牧云说道:“小哥儿,你和我一道回去吧,他们没有福分看见老神仙,看看你这小神仙也是好的。”

    苏牧云听完,心头想道:“这老丈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若不和他一起回村,他一人又如何取信,说服众人?”当下便说道:“如此便叨扰老丈了。”于老儿大手连挥,摇头道:“小哥儿你可真是说笑了,我能请动你这小神仙,都已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了。哪里又有什么叨扰了,老儿姓于,你若不嫌,叫我于老儿便行。”苏牧云急忙道:“这怎使得,小子还是叫你于老爹好了。”他心下寻思了一阵,又道:“小子姓柳,这名儿么,不足挂齿,于老爹不记也罢。”

    于老儿一愣,道:“你......你也姓柳?”

    苏牧云也是奇道:“于老爹你为何说我也姓柳?这有何不妥之处?”

    于老儿顿即摇头,哈哈一笑,道:“哪有哪有,我只是想起了陈年旧事,老儿也晓得,你们这些寻仙之人都不愿提自己姓啊名的,说什么乃是俗物,也罢,老儿不问就是,就称你柳小哥了。”

    苏牧云听罢不由一愣,心中苦笑叹道:“唉,我要早知道你如此想法,我连这柳姓也省了。”

    于老儿道:“柳小哥,我们这便走吧,赶紧回村通知乡亲去。”说完,便一把捉了苏牧云手臂,急急奔下山去。他边走边口中又是乐道:“这下好了,我小女可算有救了。”

    苏牧云听他言语奇怪,不由问道:“于老爹,令爱可是得了什么重病了?为何我见你总是不住挂念?”于老儿乐道:“柳小哥抬爱了,小小村女,哪里是什么令爱了,只是小女之前烦事缠身,如今好了,老神仙替我除了恶龙,我也替小女谢谢他老人家了?”苏牧云更是奇道:“这事和老神仙又有何关系?”

    于老儿边走边想了一阵,便说道:“柳小哥,你是小神仙,我告诉你也无妨,只是待会你我回了村里,可千万不可再提此事了。”苏牧云道:“为何不能?”于老儿顿足道:“哎呀,不能就是不能,那田老爷可惹不得……”苏牧云一听,跟在于老儿身后想了半晌,便道:“于老爹,那田姓老爷是不是欺男霸女,见令爱貌美便心生歹意,想占为己有?”于老儿面露苦色,道:“其实也不算霸占…只是…”苏牧云瞧他面色,便知已然不假,他双脚一挣,猛地停住,嘴里不由冷哼一声。

    于老儿被他一扯,回头一看他满脸怒色,不由问道:“柳小哥,你这是…?”苏牧云怒道:“于老爹,你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我要听上一听,不然我可不和你回村里去了。”于老儿听完,又是搓掌想了半晌,这才心一狠,说道:“也好,反正这事村里也传开了,也不是什么神秘之事,我就说给你听一听。”他二人寻了一块土坡坐下,那于老儿便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原来此村名为田家村,这田姓老爷姓田单名一个凤字,这田凤是村中的头号大户,富裕得很。此人虽是富豪,平素里却也积善行德,布施穷苦。这田凤膝下有一子,约是孕中受了惊吓,出生之后便是智力低下,长大后则更是似疯似傻,呆头瘫脑。田凤眼见自己傻儿已到婚娶年纪,便差人去十里八乡周围,待字闺中的大户人家中,上门提亲。

    怎料大户人家一听是田家公子提亲,纷纷当即变了脸色,拂然拒绝,更有甚者,竟令家丁将提亲之人轰打出门,彩礼也是被一并扔了回来。

    田凤一见,顿时勃然大怒,却又无法,他气愤之余,便将自己老婆拉出来痛打了一顿,口中不住咒骂其不争气,生出了这么个儿子出来。田氏平白无故挨了一顿痛打,心中自然很不痛快,第二日便回了娘家,再也不回来了。那田凤见了,心中怒气未消,也就懒得管她,由她去了。

    不料半月前,那田氏突然从娘家跑了回来。田凤一瞧,和她同来的竟还有一人,那田氏自称此人是从娘家那里请来的得道大仙,此次前来,是专程为田家公子去除脑疾的。

    苏牧云听到这里,心头不由又是冷笑一声,暗暗道:“看来不光是我一人假扮得道大仙,这半路又杀了个冒牌货出来!”

    田凤一听,登时喜出望外,急忙摆设宴席,为其接风洗尘,席间言谈间得知那得道大仙自称俗姓陈,道号“青元子”。

    那青元道人神情倨傲的紧,见宴席鱼肉酒水颇为丰富,倒也毫不客气,每样一口,雨露均沾。田凤伺在一旁,满脸迎笑,也是毫不生气,他直待得道人酒足饭饱,终才将小儿的病症向青元道人说了一遍,问道:“请问陈道长,不知小儿所患何种脑疾,可有良方。”

    那青元道人听罢,这才放下酒杯,轻声道:“去将令公子请出来,我瞧一瞧罢。”田凤一听,顿时向下人令道:“快去将公子请来。”几名壮汉家丁一听,得令便退了出去。

    不多时,只见那几名家丁架着一撒泼少年来到厅上,那少年眼向斜视,口水长流,瞧着众人,竟是一脸傻笑。田凤见了,便向青元道人堆笑说道:“道长,这便是犬子了。”他又是脸色一沉,向那少年说道:“笑儿,看见道长,还不行礼?”那少年听到,口中含糊道:“爹爹,我要小解。”

    此语一出,厅中众人无比尴尬,田凤更是喝道:“蠢货,胡说什么!”那少年却是听若罔闻,仍是嘿嘿傻笑,过不多久,他猛地浑身一激,再一看他双股之间,却也是湿了一大片。顿时,厅上微闻一些嬉笑之声,田凤听了,重重地哼了一声,笑声便戛然而止。他右手沉沉一挥,道:“扶下去吧。”

    不料那青元道长这时说道:“且慢!”只见他说完,眼皮微抬,看了那田家公子一眼,便又垂下,道:“田夫人,烦请将我法宝取来。”田氏差来几名女俾,道:“去将道长法器取来。”女俾去不多久,手捧一堆物事,便即归来,那青元道人见了,便一一接过,穿戴在身。

    只见他身穿灰色长袍,头戴黑色方巾,腰系碗口铜铃,右手持一黄色阴阳太极小幡,左手拿一黑色铁尺。他慢步走到田家公子身前,端详许久,便解下铜铃,开始围着他绕圈摇铃。

    那田家公子瞧见铜铃叮呤作响,先觉有趣,傻笑不已,但他瞧得久了,便开始觉得厌烦,口中呜啊大叫,双腿乱蹬,若不是身旁家丁架着,早就撒腿跑了。

    青元道人也不理会,手中铜铃却是越摇越急,脚下也是生风,开始疾奔起来,没过多久,厅上之人便已看不清青元道人,只能瞧见一绕圈虚影,影中铃声大作不已,田凤听得那铃声,心头只觉烦闷不已,将于呕吐,扭头一瞧众人,均是脸色痛苦,想必也是受了这铃声之苦,他余光一瞥田氏,却见她一幅笑脸盈盈,表情轻松至极。

    田凤心头正觉惊奇,忽听那青元道人“咄”地一声,已然停住了身子,又听啪地一声脆响,田凤定眼一看,只见青元道人左手中黑色铁尺已是重重一下击在田家公子天灵盖上。铁尺刚一敲毕,只见田家公子以及架扶的几名家丁,一起软软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青元道人瞧了,便头也不回,径自回到席上,只见他已是满头大汗,疲惫不已,他气喘道:“田老爷,此法可保令公子清醒月余,但若想根治,则必需另辟他法。”

    田凤一听,当即扑通一声跪拜在地,高呼道:“田老儿恳请道长救犬子一命,我必当铭感大恩,永世不忘!”

    青元道人长袖一挥,不冷不热道:“我也不要你感恩,我只要你田家一样东西,你可愿意?”

    田凤闻言立马陪笑道:“道长要什么尽管吩咐就是,便是要田老儿的命,也只管来取便是!”青元道人这才轻笑一声,道:“田老爷说笑,我要你命做甚么,我要这东西,也是为救令公子的性命的。”田凤便道:“那不知道长所要何物?”

    青元道人顿了一顿,便又是轻笑道:“便是你家的九渊寒鱼了。”

    苏牧云听到这时,忍不住插嘴问道:“于老爹,这九渊寒鱼是甚么?”于老儿答道:“呵呵,这九渊寒鱼,也没什么可神秘的,村里人都知道,这田老爷在燕嘴山的山顶有一份府院祖业,那府院之中有一口几百年的古井,相传是他田家祖上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那井有多深,那是谁也不知道,反正以前村里闹旱灾的时候,全村就他那口井有水,那田老爷也是好心人,便将井水取出,分给了众乡亲,这才熬过了灾年,所以,村里老小,一直都很感激他的恩情。”

    苏牧云这时便奇道:“照你如此说,这田老爷应是一大善人,那你为何却说他惹不得?”于老儿听了,叹了口气,道:“那是以前啦,如今啊,他为了救他那傻儿子,失心疯啦。”

    苏牧云想了片刻,不禁奇道:“若以常理论,这越是向上,水便越是流不上去,何以这每逢旱灾之年,全村水井干涸,唯独田老爷的那口山顶古井却是有水?难不成这水也能往高处走,这可当真古怪得紧。”于老儿也是点头道:“谁说不是,那口井可真是神的很呐,我于老儿活了一辈子啦,就没见它干过。不过,这最神的还不是这个,是这古井里啊,还生有一物,听说啊,这东西可治百病呐。”

    苏牧云脱口呼道:“九渊寒鱼?”于老儿点头道:“是啦,就是九渊寒鱼。”但他语调一转,又道:“不过大家谁也没有将这当回事。”苏牧云问道:“为何?”于老儿答:“还能为何?那不是因为这九渊寒鱼,谁也没有见过。”

    苏牧云道:“于老爹,这九渊寒鱼很罕见吗?”于老儿听完,不禁笑道:“岂止罕见,别说我们,就连田老爷恐怕也是没有见过那九渊寒鱼是何模样。”苏牧云心下啧啧称奇,只听耳旁于老儿又道:“你说那个青元老道人可也真是,你要什么不行,非得要这个,你这不是难为田老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