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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聆密(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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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聆密(七)

    苏牧云回头喊道:“田老爷,这老七头呢?”田凤也是一愣,道:“怎么,他不在门外吗?”他见苏牧云摇头,便又笑道:“那估计是他自己走啦,这老头古怪的紧,有时就算是我,也使唤不动他。”

    苏牧云此时心头也是一片明然,这老七头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酒楼二楼,吹箫助他驱鸟的神秘之人。

    他在门口探望了半天,终又颓然回到座上,田凤见转,也是疑道:“柳仙师,你莫不是与这老七头相识?”苏牧云沉沉摇了摇头,田凤心道:“你既不与他认识,那为何如此模样?”心想不透,却不好再问,想了一会,便不再想。

    苏牧云坐在座上,思索良久,只觉一半恍悟一半茫然。

    这神秘老者分明是一隐姓埋名的异人无疑,只是他为何要助苏牧云驱走鸟雀却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又为何要装成一年老家仆藏身田府?更为让人捉摸不透的是,他今日与苏牧云吹箫相认却又为何不告而别?

    诸般疑问缠在心间,苏牧云不由自主便向那青元道人问道:“道长,你适才听那箫声,可有何异象之处?”

    只是话应刚落,只听得啪一声,青元道人手一抖,将面前酒杯碰落地上,摔了个粉碎。再看他脸上,不知何时早已是面如土色,神色仓皇,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他双眼飘来忽去,向那田夫人望去,只见这妇人也是面无血色,如临大敌一般,二人打了个照面,偷偷互换了下眼色。

    苏牧云瞧在眼里,心头疑道:“这二人定有古怪!为何忽地一副如惊弓之鸟的样子?”他正猜间,只见青元道人已起身道:“田老爷,我突然身体不所不适,便先请告退了。”说完,急步便向厅外走去。

    田夫人蹭地一下站起,急道:“道长,我和你一起......”田风一听,不由哼道:“夫人,道长身体不适,这才回去歇息了,你这又是为何?”田夫人嗫嚅道:“我,我”田凤见她半天答不上来,脸色更是低沉,道:“没事便好好在此坐着罢!”那田夫人听完,一看那青云道人走得又忙又急,一眨眼便已走得没了踪影,便鼻子一哼,扭身又坐了回来。

    田凤又向苏牧云道:“柳仙师,真是抱歉的很,这老七头最是不懂礼数,回头我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苏牧云听完一笑,道:“田老爷言重了,但我就怕他此时多半已不在田老爷你的府上了。”田凤一愣,道:“这是怎么个说法?”苏牧云仍是一笑,也不答他,只是说道:“田老爷,这世上能人异士甚多,遇见一两人也没甚么打紧的,见怪不怪便是了。”

    田凤心道:“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自然是没甚么,只是我田凤一生已活了大半辈子,又见过几个你口中的能人异士?”便摇头笑道:“柳仙师说的甚是,我老儿真是见识浅薄了,依你这番话的意思,这老七头多半也是一个高人了?”苏牧云点了点头,道:“这老人家,可是比我厉害多了。”

    田凤听完仍是没有忍住,大惊道:“有这么厉害?他......不就是个造酒吹箫的糟老头么!”但他心里斗转回想了这老七头一遍,便也觉出了蹊跷,心道:“世人都道,这越是本领高强,本事越大的人,越是灰头土脸,其貌不杨。真没想到,这平平常常地一个糟老头,竟是一个隐士高人!”

    他心里又忽地咯噔一下,又想:“若这老七头真是个厉害高人,可大大不妙了!”原来他平日只是将这老七头以一平常家仆看待,虽没有刻意刁难与他,但也没有去格外关照,可说对他平常的很,而且这老七头三字乃是由老乞儿化音而来,多少有些贬义,那日这老七头听了脸上虽是不做声色,但这心里却不知是怎么一番想法。

    他念及至此,一时心乱如麻,不由得惴惴不安起来,哪里还有半分心情主持宴局,心不在焉地又敬了苏牧云几杯酒,都被婉意拒绝,又与于氏父女客套了几句,便对田笑道:“笑儿,为父也忽感这身子不适,要下去歇息一会,你带我陪柳仙师一阵。”田笑关切问候他是何不适,他摆手不答,只是交待嘱咐他配好苏牧云众人,便退了下去。

    那田夫人一见田凤离席而去,也是立马起身,一言不发径直去了。一时之间,一座宴席仅余田笑,苏牧云和于氏父女四人。

    苏牧云见状,便道:“田大哥,今日不如就到这里算了,你我也不如此客套。”田笑想了想,便道:“也好,听柳兄弟的便是。”

    二人说完,便让撤了酒席,朝那客院走去。行至半路,苏牧云忽地想起还未向田老爷提起去那山顶宅院之事。他边走边想,便故意寻个借口,避着田笑于容二人,向于老儿悄声问道:“于老爹,那树枝井水,田老爷可曾差人送来了?”

    于老儿摇头一笑,道:“我猜田老爷今日应是准备好了,只是他身体一下不适,没有想起,这才忘了此事。”苏牧云道:“虽是如此,但你这可拖不得,得尽快取到才是。”于老儿道:“柳小哥放心,我心里晓得,这不是还有一日期限呢么?”

    苏牧云见他虽是如此一说,但心里肯定也是着急。他想了一阵,便不再说下去,心中一定,向田于二人赶了上去。

    苏牧云回到客院房中呆坐了半日,直到日已西沉,傍晚时分,方才站起。其间他又去了于老儿房中询问了一番,得知那田老爷仍是没有将树枝井水送来。他回到房中,来回走了几趟,心想仅是如此干等,终究不是办法。猛一顿足,便出了门去。

    他出了客院,碰见几个家丁,便问询如何去往前院大门,那家丁给他指了路,他一顿摸摸索索来到大门,正好碰着那黑脸牛管家。牛管家道:“柳仙师,马上天就要黑了,你这是要到哪去?”苏牧云道:“我要去那山顶宅院一趟。牛管家,你可知道上山之路?”牛管家闻言一愣,道:“你现在要去那燕嘴山?柳仙师,你别开玩笑了,这燕嘴山看着不高,但也山路陡峭,这来回少说也得半日时光,再者这天色也暗下来了,这时上山更是凶险啊,你不如明日一早再......”苏牧云见状,便懒得听他再说下去,从他旁边擦身一过,跨出大门,如飞去了。

    他在大街上寻了一个路人,向他打听好那上山之路,便不再耽搁,马不停蹄朝那燕嘴山奔去。

    果然,待他到了燕嘴山脚下已是入夜时分,抬眼只见夜空月隐云中,夜色很是昏暗,山上树木更是团团黑影,唯有一条如蛇小径蜿蜒上山,他心想:“这山路我也不是第一次走了,那日和于老爹下山便是走得这的此路,一路也没见有什么凶险地方,我多加小心便是了。”心中想定,又朝那山顶望了一眼,拔腿便向山上爬去。

    只是他终究是少年胆大,不知这夜间山路陡峭凶险,一路上连连踩空,摔了好几下跟头。有一次更是凶险,一脚踏空,差点滚下山来,所幸被一树枝挡住,不然可真要命丧此间了。等到他一路手脚并用,连走带爬到半山腰处,已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双腿如灌了铅一般。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顺势大字般地往地上一躺。

    山中幽静空灵,只听半夜微风徐过,树枝沙沙作响,心中倦意不由一扫而光,又似听见山中夜虫低鸣,山泉流响,他双手一撑,支起上身朝山下看去,那燕嘴村此时已是灯火点点,在夜海之中明明暗暗,如莹虫一般。

    四寂之下,他不由连连长啸起来,只觉这几日的郁闷都被一啸而出,心中快意至极。他接连啸了十来声这才作罢,又哈哈大笑不止。

    他见自己双手已被树枝划得是条条血痕,身上衣衫已是片片褴褛,心道:“想我苏牧云曾贵为帝国王子,何曾会想竟有今日这般情景!”他又朝山顶看了一眼,估摸出这山路大约还有一半路程,心想那于老爹每逢半月便要但这山顶去一趟,这山路只怕也不知被他走过多少趟了。这山路陡峭,于老爹是否也有和我今日一样连夜上山的情形,只是他年老体迈,走起这夜间山路来又是如何一番情景,但想来其中辛苦必是不少。

    他想到这里,心中不禁又悲又苦,心头叹道:“今晚我纵是粉身碎骨,只要不死在这燕嘴山中,便要将那树枝井水取到!”他想罢便站起身来,又向山顶走去。

    这后面的山路虽说也是陡峭,但苏牧云心中豪气翻腾,凭着这一口气一路坚持,倒是快上了不少,待到夜半时分,便已到了山顶。

    只见山顶地势平荡,抬头遥见座落着一丛荒废宅院,高墙一围,只有飞檐露出。走得近了,便见院门已是斑驳不堪,门顶匾额已是破败,一头垂了下来,斜斜挂在上边,田府二字的田字那一竖不知何时已不翼而飞,变成了一个日字。

    苏牧云看着大门,心中感慨万千,心道:“我娘当年也曾来过此地,我如今替她故地重游,她要是知道了,真不知如何心情。”

    他奔到门前,不料只见院门却是被一把铁锁给锁了。便想要从正门而入是不能了,无法只得另寻他法。

    他瞧了一番,便欲翻墙而入,只是忽地他耳力一聪,听出院内竟似有窃窃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