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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中的娃娃在哭泣，胡乱涂鸦的烟熏妆变成了一张张鬼脸，满柜的灵魂得不到解脱，做不成人，也做不成鬼。
方子五指并拢，贯穿高健脑海的怨念锁链哗哗作响，高健的意识被拉紧，好像面临五马分尸的囚徒。
“你在信口雌黄之前，应该体验一下我的痛苦，感受一下我所存活的世界。”更多的怨念锁链从她的身上冒出，她想把高健的主意识拉出脑海。
“来吧，囚禁在无光的壁柜，关上柜门，在无尽的绝望和折磨中度过你的余生吧。”
黑雾在方子手上缠绕，压缩而后消散，一个丑陋的丧尸娃娃出现，缝缝补补，遍体鳞伤。
“方子，住手！”
小腹被锁链抽出极深的印痕，子馨走路有些踉跄，所有人格中她明明是最柔弱的。
“你放过他吧，就算是为了你自己。这几个月凡是进入小区被拉进噩梦的灵魂全都化作了你的玩偶，你这么做已经不再是折磨别人，你是在折磨自己。”也不知她哪来的勇气，双手抓住怨念的锁链，白皙的手指转瞬间便被怨气侵蚀，乌黑一片，不断扩散。
“啪！”
方子挥手，锁链再次将她击飞。
这一次方子没有手下留情，子馨飞出几米远，身体撞上墙壁。人还没爬起来，血液就从衣服下流出。
狰狞的伤口和柔弱的身体格格不入，她试着站起，手臂撑住地面，稍一用力，便牵动伤口，让血染红衣服。
“方子……”
十四、五岁的年纪，本该如花般绽放，如今却好像深渊里的恶鬼，仇视一切生命。
高健的主意识被拉向体外，三朵黑色火焰已成燎原之势，包裹全身，，烧灼每一寸皮肤。
“疼痛，来自心灵和肉体的双重痛苦，从没有这样的感觉。哪怕被清道夫的尖锥凿穿身体，那种痛也没有现如今的十分之一强烈。”高健的意识在火焰中站立，好像宁死不屈的最后一位角斗士。就算灵魂被烧的看不出形状，他还是他，一头顶天立地的尸王！
“才这点疼痛就叫你沉沦，就让你害怕，就吓得你分裂出数个自己来逃避。”高健牙已咬碎，含着一口血，被束缚的主意识傲然抬头。
“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你连真正的世界都没有见识过，就匆忙的去否定一切。你以为你的世界没有光，所有人都对你怀有恶意，你把本心埋在心底，你分裂出数个自己让她们帮你承受痛苦，你这个懦弱的丫头，连真正的世界都没有见识过，你也配叫做活着？”
“你想说什么？”方子淡然的脸流露出危险的光，黑雾之下，那份清秀依然和几年前一模一样。
“放手吧，抛开过去。向前迈步，走出这里，看一眼真正的世界。”高健的主意识还在消融，怨念的黑火将烧毁一切不愿屈从的生命。
“方子，他说的没错，我们在一起快十年了。我懂你的喜怒哀乐，我知道你的痛苦，别再继续下去了，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子馨向壁柜中的女孩爬去，她是第一个诞生的人格，性格使然，她早就把方子当成了自己的妹妹。看着方子难过，看着方子越陷越深，子馨心中并不好受。
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关心方子，她给自己定位成方子的姐姐，但方子却只把她当做一个倾诉的对象。
坐在柜中，姿势从未有改变，居高临下，方子打量着爬在地上的子馨，那目光就好像是在看另一个自己。
“方子，这个丧尸和之前进入这里的人类都不同，要不，你就放了他吧。”第二个帮高健说话的居然是一直敌视他的子萱，女孩一头红发张扬的披在肩上，语气却少有的稳重、低沉。
“这几个月我们杀了那么多人，日夜折磨，众生的怨念支撑起你的噩梦。我们知道你需要发泄，但现在你应该收手了。怨念的浓度已经超过了你的承受范围，再这样下去，你会崩溃的。”
子馨爬到柜子前面，轻轻向方子伸手。
这一幕曾在多年前发生过，当方子馨第一次出现在方子面前时，她就是羞怯却坚定的向方子伸出手。
握上这只手，子馨进入了方子的生活，她们才成为永远的朋友。
“方子，我们都在等着你，我们会陪伴你的，就像以前一样。”
满柜的娃娃发出怪笑，方子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就像以前一样，被别人嘲笑为怪物吗？”
锁链将子馨绑住，把她高高吊起。
“醒醒吧，在人类眼中你们和我都是怪物，你们的存在是不能被人知道的，还记得精神病院那所灰色的房子吗？所谓人性，就是一旦出现了背离大多数的个体，人类就会将他排斥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你们为何还不明白，自从子馨出现的那一刻，所有美好都已经不存在了。”
柜中的女孩随手拿过两个发出笑声的娃娃，像个赌气的孩子，把他们的头生生拔下。
血流出，壁柜中顿时鸦雀无声。
“所谓人类，就是这样。”
几个女孩都不再说话，默默注视着黑色火焰中的高健。
看着他仿佛红烛般被点燃，看着他在怨念中颤抖，看着他不言不语，看着他猩红眼睛中从没有暗淡过的光芒。
他竟然还没有放弃，明明灵魂都快被烤化，还在挣扎什么？
沉沦黑暗，让怨念支配，做个玩偶一样可以苟且偷生。
火在烧，意念愈发模糊，锁链勒紧了肉体，卡在骨头上，已经没有感觉了。
柜中的女孩低头抱起怀里的马里奥大叔，怨念似乎淡了一些。片刻后，她看向火中的高健：“我不喜欢你，我讨厌这种感觉。”
不再细说，她没有把之前的丧尸娃娃钉在柜子里，而是挥手散去。
“从没有丧尸能够进入我的梦境，你很特殊。其实我的仇恨不包括你们，因为若不是末世到来，我恐怕就会被送入那个灰色房间，美名其曰接受治疗。”
“所以，我喜欢这个怪物横行的时代。”
方子最后看了一眼高健：“如果你能从怨念之火中幸存，我便准许你离开，只希望你能保守我们的秘密。”
缠绕在高健身上的怨念锁链化为黑雾回归，壁柜的大门在娃娃的哭喊声中慢慢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