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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异人行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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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道上,一列长长的官兵队伍正在行进,不同于别的使者队伍,这一支队伍除了押送朝廷补给用了十数辆马车,其余人俱是策马而行,因此行进的速度非常快。

    魏楚扮作桓昱的侍卫跟在他的后方,兴致颇高地看着四周的风景,自她重生以来,就没出过司隶,现下看着官道上熟悉的风景,竟还有几分激动,虽然大部分都是尘土和荒山……

    “二……副将,您累吗?”阿青也扮成了小兵,骑马紧跟着魏楚。

    魏楚摇摇头:“不累,你还好吧?”

    阿青兴奋地摇头:“奴婢没事,幸好在别业的时候跟着马师学过骑马,要不然,今天还出不来哩!”

    魏楚一笑,她本来是打算把阿青留在军营里的,毕竟长途策马行军,她怕从未经历过的阿青吃不消。没想到桓昱倒是支持把阿青带上,说是多个丫鬟,方便照顾魏楚的起居,这次毕竟只是出使,不是去打仗。魏楚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等到了前面驿站,休息一会儿吧。”桓昱拉了拉缰绳,侧头对魏楚道。

    魏楚点头:“嗯,听你的。”

    正午时分,一行人按时抵达驿站,驿站长官已经站在门口恭敬地等着,见几人下马,连忙让驿站的小官帮着牵马。

    “几位里面请。”驿站长官并不知道几人身份,但他在这南来北往的驿站做了那么多年长官,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所以对这几人特别殷勤。

    桓昱对苏祁示意了一下,苏祁点点头,拿着文书上前,递给驿站长官:“这是朝廷文书。”

    长官连忙接过,打开一看,见果然是如他所想的贵人,态度更加恭敬:“上房已经给几位准备好了,里面请。”

    魏楚跟着桓昱走进驿站,四下看了看,见到好些褐衣平民坐在一边,好奇又胆怯地看着他们。

    阿青也看到了这些人,小声问:“驿站好多人哦。”

    魏楚一笑,解释道:“除了来往的各级官员,普通人只要付一定数量的钱,也可以在驿站暂住,这些人大概是过往行商。”

    阿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驿站的上房不多,但他们随行的人很多,魏楚对外的身份又是个小副将,本来该是跟另一个副将分配到一间房。

    苏祁一看驿站长官这分配,立刻咳嗽了一声:“小宋,这间房换成我和你吧。”

    那个小宋的副将似乎愣了愣:“长官,您不是单独有一间吗?”

    苏祁简直想敲着二愣子,他用力咳嗽一声:“我就是想跟你一间。”

    小宋已经快傻了,结结巴巴地终于挤出一句:“好……好的。”

    魏楚远远地站着,在一旁很没良心地大笑。

    桓昱笑着看她,拍了拍她的肩:“让阿青去收拾一下你的屋子,你先来我房里坐会儿。”

    “哦。”魏楚跟着桓昱进了他的房间,忽然想起什么,又开始“嗤嗤”地笑,笑罢才道,“其实不用那么讲究,随便找的地方让我和阿青挤一挤就行了,真打起仗来哪还顾得上这些。”

    桓昱给她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好啊,那你跟我挤一挤吧。”

    魏楚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张脸涨得通红,在这方面,她老是被桓昱占便宜,想到这个,魏楚立刻愤愤不平,脑子一热就开口了:“好呀,你不介意,我当然不介意,又不是没挤过。”

    这下轮到桓昱傻眼了,半晌,他才轻咳一声,相当不要脸地顺杆爬:“那行,你让阿青把行李拿过来吧。”

    魏楚用力吸了两口气,一拍桌子站起来:“好!”

    桓昱看着魏楚雄赳赳气昂昂地跨出屋子,满脸笑意怎么也止不住,估摸着魏楚快要回来了,才把得逞之后的得意劲儿给收回去。

    魏楚一跨出屋子就后悔了,整个人就像被针戳破似的,一下子就蔫了。但是她堂堂秦国大长公主,威名赫赫,一言九鼎,哪有把话收回去的道理!魏楚视死如归地往自己的屋子里挪动,好容易挪到门口,就见阿青已经在整理床铺了,她支支吾吾:“阿青……那什么……你把我的行李……搬到隔壁去……”

    阿青下意识地答应:“哦,要换屋子吗?奴婢现在就……哎?隔壁不是桓将军的屋子吗?”

    魏楚转了个身,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搬过去就行了,晚上你住这边……”

    阿青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还满头雾水:“娘子你住隔壁,那桓将军住哪儿呀?奇怪了……”

    魏楚逃似得窜出门,但又不想回桓昱那里,只能从驿站后院,溜溜达达地往前厅走,前厅是吃饭的地儿,现下也差不多是饭点,有不少借住的平民已经坐在那儿吃饭了。魏楚一行人是不用到前厅跟人挤桌子,驿站长官铁定会怕人单独送饭。

    魏楚一出现,驿站长官就看到了她,连忙笑着迎接:“副将,您的饭菜,我已经派人送到后院去了。”

    魏楚摆摆手:“我知道,只是出来看看。驿站里平时也这么多人吗?”

    驿站长官以为她对这些庶民不满,连忙解释:“驿站平日人不多,官府也不愿让驿站空置,所以有时也允许普通百姓停留。”

    魏楚摇头笑笑:“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随便问问。”

    长官放下心,就回话道:“平时人倒是不多,但是最近有行商很多,所以驿站也忙了几分。”

    魏楚微蹙眉:“最近行商很多,是往哪里去的?”

    长官心思活络,一下子就明白了魏楚的意思:“是往荆州,但是……最后恐怕是去凉州。”

    魏楚忽然很有深意地一笑:“去伪陈的地盘?伪陈不是没有和大梁通商吗?”

    长官搓了搓手,尴尬一笑:“这伪陈虽然没通商,但也没明令禁止啊。只要有利可图,商人嘛,铤而走险的也不少。”

    魏楚一听这话,更感兴趣了,直接请长官坐下,笑着问:“凉州不是刚刚经历了蝗灾吗?当时可是寸草不生,怎么这么快就有利可图了?”

    长官一听这话,愣了愣,又很快反应过来:“您不说这个,我倒还没响起来,这些商人去凉州,似乎带回来很多西域的东西,有特别大颗的红蓝绿各色的宝石、还有从来没见过的酒和香料,这些东西可值钱了,最近交州、益州和荆州,很多贵妇出高价买!”

    这是和西域通商了?魏楚皱了皱眉,又问:“除了宝石香料,可有皮裘、毛革之类的东西?”

    长官仔细想了想,一击掌:“有,还真有,不过现在开春了,这些东西卖得不多。”

    魏楚勾唇一笑,眼里隐隐带上了几分杀意:“原来如此,引狼入室,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魏楚的声音极低,只有驿站长官听到了,他忍不住颤了一下,偷偷地瞄了魏楚一眼,不再说话。

    驿站长官如坐针毡,没一会儿就找了个借口站起身。

    魏楚刚想立刻,就听到身旁有人问:“这位长官可是从长安来?”

    她微微侧头,一看,是个面容俊美、身材高大的男子,脸上的表情很得体,看着就出身不凡,可违和的是,这样一个人却穿着粗布褐衣。

    魏楚眸光一闪:“是,你也是长安人?”

    那人笑着拱了拱手:“哈哈,长官好眼力,某确实是长安来的商人。”

    “请坐。”魏楚指了指边上的座位,“先生也是看上了凉州的西域货?”

    那人挑眉看了魏楚一眼,笑道:“可不是嘛,这西域珠宝和皮裘,在长安城可是供不应求啊。”

    “先生这话可就错了……”魏楚以指骨敲击着桌面,面上似笑非笑,“珠宝自然西域第一,这皮裘可不是……”

    “哦?”那人表情戏谑,一笑,“那长官以为哪里最佳?”

    魏楚亲启双唇,吐出两个字:“匈奴。”

    “哈哈,长官真会说笑。”那商人忽然笑了起来,但眼神却一下子锐利了。

    魏楚勾了勾唇,将手边的茶盏推倒那人的身边,低声道:“既然先生也要前往凉州,不妨与我们同行?”

    那商人干笑一笑:“长官如此抬举,某愧不敢当。”

    魏楚毫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肩:“我说你当得,你自然就当得。”

    “长官说的是。”

    “两位这是聊什么?”魏楚还没说话,就听见桓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骤然尴尬起来,转头一看,果然看见桓昱黑着脸看她。

    戏要做全套,她连忙站起身,像个小兵一样,对着桓昱行了个礼:“将军,这位先生想要和我们同行。”

    桓昱上下看了那人一眼:“官道只有一条,自然是一道走的。”

    那商人笑着点点头。

    魏楚还想问点什么,却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喧闹,驿站的小吏似乎在大声驱赶什么人,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桓昱和魏楚俱是一皱眉,两人上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小吏见是贵人来了,连忙行了个礼,特别无奈道:“将军,这疯婆子在这一带特别有名,经常说些颠三倒四的话,还会发疯伤人,我们也是没办法,放她进来,怕她冲撞了各位。”

    魏楚凝眸看了看躺倒在驿站门口的蓬头垢面的人,衣衫褴褛,头发结成一块一块,遮住了面容,一双手满是污泥,指甲更是长而漆黑,那女子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嘀嘀咕咕,神神叨叨,确实看得人瘆得慌。

    “这人是哪儿来的?”魏楚问道。

    小吏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三四年前突然出现在龙岩县,一直就是这幅样子,靠着吃附近酒家的剩饭剩菜活着的,也有人把她送到官府,但是她疯了,官府也查不出她的籍贯……后来就不了了了之。”

    桓昱转了个身:“走吧。”

    魏楚多看了那女子一眼,心中始终有种怪异感,她侧身掏一锭碎银子给那小吏:“这些银子,给她弄点饭,收拾收拾吧。”

    小吏接过碎银,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好。”

    那小吏刚刚将碎银揣进口袋,强忍着疯婆子身上的恶臭,伸手去拉她,可是刚刚还蜷缩成一团念念有词的疯婆子,在小吏接触到她的时候,却突然极具攻击性地跳起来,一边用力地厮打着小吏,一边高声尖叫:“滚开!你们别想抓到我,你们滚开!”

    小吏脸色不大好看,但是一想到口袋里的银子,还是耐着性子靠近:“我不是抓你,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带你去吃好吃的。”

    那疯婆子顿了一下,忽然转头看向小吏,说不出地深情款款:“六郎,是你来了吗?六郎,你还是爱我的,对吗?”

    那小吏看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疯婆子说出这样的话,鸡皮疙瘩立刻起了一身,还要赔着笑道:“是,我是六郎,跟我去吃东西好吗?”

    小吏的手眼见着就要抓到了疯婆子,疯婆子却突然暴躁,漆黑的手指狠狠地抓了小吏一下:“不!你要杀我,你要杀我!我不会跟你回去!我要在这里等……我要等秦国公主,我要把一切告诉她!”

    魏楚本来已经走远,听到这一句,猛然回头,满脸震惊,她和桓昱对视一眼,两人眼里满满都是不可思议,大梁朝的公主没有秦国这个封号,那么,这个疯女人叫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