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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山下有城名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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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际,大山,林中,万物复苏,百鸟齐鸣,混合着虫子的叫声,叽叽喳喳,甚是热闹。

    林中有条小路,一个男子带着一个男孩一前一后闷声走着,男孩只有不到十岁的样子,长着一副女子像,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不高不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和尖尖的下巴。男子则是长相普通,可也是五官端正,只是身形消瘦,让人看上去有些憔悴的感觉。

    两人眉目不似,却是一对父子,男子名黄裕,男孩名黄泉。黄裕手中拎着筐,里面装了对蜡烛和一些纸钱,如今正是清明时节,像是去祭奠故人。

    “爹爹,娘亲是怎么死的。”黄泉打破沉默。

    黄裕也不回头,道:“等你长大了,自然会告诉你。”

    “噢,那什么时候才算长大?”黄泉继续问道。

    “行冠礼之时。”

    “那么久啊…可是爹爹为什么一直都要瞒着我。”

    “你毕竟年岁尚小,这也是你娘亲的意思。”黄裕有些心不在焉。

    黄泉有些难过,他低下头,不再说话,继续数自己的脚步,却一头撞在黄裕的身体上。

    原来黄裕不知何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他撞到自己的身体,突然神情严肃,道:“泉儿,近日你可觉得身体不适?”

    黄泉心头一惊,心想难道自己的小秘密被爹爹发现了?他强行掩去内心的惊慌,自作镇定道:“哪有,泉儿身体好好的,可棒着呢,吃嘛嘛香!”

    只是他这副样子哪里能瞒得过黄裕的眼睛,黄裕有些狐疑的看着他,脸上流露出一些的担心的神色,道:“如果没有那便好,但若是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要马上和我说。”

    黄泉眨了眨他那双丹凤眼,道:“泉儿知道了。”

    黄裕不再说话,他伸出手摸摸黄泉的头,然后牵住他的手,黄泉抬头望向自己的父亲,父子俩相视一笑,又重新恢复了刚才的沉默,继续往前处走去。

    不多时,两人便已出了林子,来到一片山谷。

    春季的阳光很是温柔的照拂在山谷间,似乎在抚摸着遍地的花草,谷里有条小溪,潺潺的声音清晰入耳,溪旁有座坟,坟旁开满了花儿,数只蝴蝶在花丛中互相玩耍,斑斓的翅膀在阳光下更显鲜艳,还有些蜜蜂在采着花蜜,并没有理睬这对闯入的父子。

    父子俩走到坟前,放下筐,男孩儿乖巧地取出里面的蜡烛,整齐的摆在碑前,然后望向父亲。黄泉的父亲只是静静地看着墓碑出神,黄泉摇了摇他的手,他这才醒过神来,从怀里取出火折子,一一将蜡烛点上。

    “爹爹,娘亲她离开我们多久了?”黄泉望着摇曳的烛火,突然问道。

    黄泉的父亲看了看天空,然后拿过一叠纸钱,点着,放在墓碑前,然后又取出一沓,一张一张的烧着,这才回答道:“十年。”

    黄泉望着父亲的眼睛,虽然他对男女之间的情感该很是朦胧,可看着父亲有些黯淡的眼神,他的心也突然难受起来,于是他不再说话,默默拿过纸钱,学着父亲烧着。两人就这样沉默,从日出东方,直到日上高枝。

    “泉儿,饿了吧?”黄泉的父亲看着黄泉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问道。

    “爹爹,孩儿不饿。”黄泉懂事的说道。

    他父亲笑了笑,说道:“走,咱们回家吃饭。”

    “嗯!”黄泉虽然嘴上说着不饿,可独自早就已经咕咕叫了,他爽快地答应一声,然后站起身来,主动拾起筐,带头走去。

    黄裕苦笑的看着他,随后转头看向那座孤坟,说道:“咱们的儿子都十岁了,你可要保佑他啊。”

    山谷很寂静,一股清风拂过,在花草上带起一阵波澜,黄裕有些发愣,看着波澜的花草,心底也起了波澜。

    “爹爹,快走啊!”已经走远的黄泉回头大喊。黄泉这才醒过神,走过去,从黄泉怀里拿起筐,父子俩又像最初那样,一前一后朝家走去。

    临安镇是坐落于天阴山下的一座小城。

    城中人数不多,可若是赶上集会,附近一些城镇的居民都会赶来,就比如临安的传统,只有在清明节前后才会开办的“清明会”,才让小镇的街道甚是拥挤。

    清明会的内容丰富,卖艺杂耍,卖衣卖物的都有,本地的生意人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都把自家铺子的东西摆到街上来,卖力吆喝着,想趁着这些时日多挣一些银子,然后喝酒享乐去。

    朱记铁匠铺的老板朱大勇便是这样想的,天色刚亮的时候他就把摊子给摆到街上,大声叫卖着,一大早被朱大勇叫醒的虎子睡眼朦胧地站在摊子旁,看着自己父亲的卖力劲,不由觉得有些好笑,道:“爹,可别那么快给卖完了,家里囤货可不多哩。”

    朱大勇愣了一下,笑骂道:“臭小子,怕个甚,好好看看爹爹怎么吆喝,等你长大了,这铺子就交给你哩。”朱大勇看着自己这唯一一个儿子,看着他慵懒得靠在摊子上,不免想到邻居黄裕家那儿子黄泉的懂事劲,难免有些生气,便不再看他,继续吆喝。

    虎子听后,满脸不情愿的说:“俺才不要你这铺子,俺都跟泉哥儿说好了,长大要一起闯荡江湖呢!诶?泉哥儿哪去了,一早上都没见到他的影子。”

    “你黄叔带他去上坟去了,这个时候也该要回来了吧。”朱大勇把刚收的碎银子放在钱箱子哩,回答道。然后又接着说:“你爹我就你这一个儿子,你以后可别给俺乱跑,要是出了啥事,俺跟你娘可没法活哩。”

    “就不就不就不!”虎子吐着舌头摆着鬼脸。

    “你个龟儿子,敢不听话我打死你。”朱大勇扬起手就要打虎子屁股。虎子见状不妙,连连躲开,一边躲还一边喊娘亲救命。果然,朱大勇还没碰到虎子,身后门房里就传来一声咆哮:“朱大勇!你敢动虎子一根汗毛,老娘就跟你拼了!”

    朱大勇听见咆哮,吓得一哆嗦,也不敢再有动作,更不管街上行人看热闹的目光,想着反正镇子里的人都知道自己怕老婆,无妨无妨,一转头便吆喝去了。

    虎子得意的看着他爹,心里却是想着这都午时了,泉哥儿怎么还不回来,约好了下午上山玩去的。

    他搬了个凳子,坐在铺子旁搜寻着人群。不多时,熙攘的行人里出现了一大一小的身影,虎子一眼便看到,确认是黄家父子时,欢快的跑过去,一把拽住黄泉的胳膊,然后看着黄裕礼貌地说:“黄叔,俺娘说你今天来不及做饭,就多做了些饭菜,让你和泉哥儿到我家吃饭哩。”说完对黄泉眨眨眼。

    黄裕笑着看这个比同龄人要壮硕些的孩子,也不客气,说:“如此甚好,劳烦你母亲了。”

    “不劳烦不劳烦,正巧爹爹他今天赚了不少银子,想找人喝酒庆祝呢。”虎子笑嘻嘻的说。

    不远的朱大勇听到他们说话,连忙打了声招呼:“黄老弟回来啦,快快快,俺这就把摊子给收了,回屋喝酒去。”说完直接把所剩无几的铁器一卷,直奔屋内。

    黄裕也不废话,便也随后跟了进去。

    虎子倒不急,他伸手拽住黄泉的步子,朝他挤了挤眼睛,说:“泉哥儿,昨日约好下午去山上的话还算不算数,山上的小白都要想咱们了,它每天一个人在山上,一定寂寞死了。”

    黄泉斜眼笑眯眯地看着他,道:“你是怕小白寂寞?我猜你是又嘴馋了吧。”

    虎子仿佛被拆穿了心事,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搓着手,也不说话。

    黄泉看他这副模样实在是滑稽好笑,心中转念一想,不再调侃他,道:“当然了,去是要去的,不过……”

    “不过什么?”虎子听到泉哥儿答应了,一丝喜色浮现于面,可偏偏黄泉又卖了个关子,似要提条件,于是他抬起头,急促催问道。

    “不过你要把我前些日子给你的那本书都给背下来,一个字也不能落哦。”黄泉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模样甚是可爱。

    “啊?”虎子拉下脸,发起了牢骚:“俺说泉哥儿,从六岁开始你就让俺背那些破书,少说也有几十本了,也没看出来有啥用,你看看,俺还是俺,上次先生考核成绩,俺不还是倒数第一!”

    黄泉摇了摇头,道:“我爹说了,让我读那些书肯定会有用处,先生不也是说过书中自有黄金屋,再说了,就算先生他喜欢吹牛,我爹的话你总该信吧。”

    虎子低头想了想,黄叔叔可是有大学问的人,于是他妥协道:“好吧好吧,不过那书明天再背给你听,俺连打开都没打开呢。”

    黄泉有些无奈,他道:“明天一早就要背给我听。”

    “那下午还去不?”

    “去去去,去还不成吗。”

    “好嘞,走,进屋吃饭去。”说完,虎子面带喜色,拉着黄泉往屋内走去。

    “开饭啦!”随着虎子他娘端上桌子的最后一盘青椒肉丝,老的少的纷纷入座,朱大勇更是打开了酒坛,闻着四溢的酒香陶醉的眯上了眼睛,一副若是不醉便不罢休的模样。

    虎子和黄泉摆好碗筷,放好了杯子,朱大勇迫不及待的倒上了酒,一桌家常便饭就这样开始了。

    黄泉是真的饿了,虽然经常在虎子家吃饭,可虎子他娘的手艺着实是不错,闻着便让他口水直流,连忙向虎子他娘道了声谢,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虎子也早已饥肠辘辘,拿起碗筷不甘示弱,两人以风卷残云之势扒完了两碗饭,惹得虎子他娘连说慢些。

    “娘,俺吃完了,爹,你陪黄叔喝着,俺和泉哥儿说好要出去玩耍哩。”虎子吃完了饭,急切说道。

    朱大勇喝的已经有些上头,笑骂道:“臭小子,整天就知道玩耍,快滚快滚。”

    虎子他娘白了他一眼:“哪有这样跟儿子说话的。”转而又宠溺地看向虎子,道:“去玩吧,要小心些,早点回来。”

    “知道啦。”虎子向他爹做了鬼脸,黄泉还没跟他爹打声招呼,就被他拉了出去。然后还在黄泉目瞪口呆下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拿出一只烧鸡,两人向天阴山的方向跑去,也不管身后朱大勇的咆哮:“老子的鸡呢!”

    天阴山不是一座山,而是坐落在唐国北部的山脉,绵延数千里,横跨在中原与草原之间,分开了唐国与大凉,与其说它是山脉,倒不如说它是天险。

    望山跑死马,虽然临安镇就在天阴山脚下,可两个少年走了许久才走到山下,到了山下,两人并没有走那条寻常走的山路,而是在另一处寻觅了一个被杂草隐蔽的小道,钻了进去。

    小道虽不宽敞,但两个少年前后行走倒也富余,走了一小会儿,黄泉停下脚步,虎子也随之停下,黄泉不紧不慢的摘下一片树叶,折起,放在唇边一吹,尖锐的声音划破山间,回荡不息。做完这些事后,两人便原地坐下,似乎在等待着谁。

    不一会,虎子笑嘻嘻的指着远处,连道来了来了。黄泉顺着虎子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那处骚动的树丛,他站身起来,招了招手。

    “哇呜~”随着一声啼叫,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树上落下,飞奔而来,站在两人面前,原来是一只白猿,此时看着两人正兴奋的挠着腮。

    原来小白就是这只白猿,别看白猿名叫小白,此名只是虎子见色而起,寻常人听见还以为是小狗小猫。可这却是忽略了大小,白猿身体硕大,若真计较起来,恐怕比黄泉和虎子加起来还高。

    “小白,你这次来的慢了一些。”黄泉笑着看着它。虎子则是傻笑地摸着白猿的毛发,显得很是熟悉。小白竟是能听懂人言,不满地呜了一声,然后伸出手指在虎子怀里一挑,把烧鸡给挑了出来,满脸幸福地吃起来。

    黄泉看着它的吃相,心想它每次吃烧鸡时都是如此,不免笑出声来。

    小白倒不在乎这些,它吞下最后一块鸡肉,把骨头一扔,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掌,然后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背,示意他们爬上来。

    黄泉及虎子早就对小白的这个动作会领于心,迅速的爬了上去。

    小白见他俩抓稳之后,后脚猛然发力,在两个孩子的惊呼声中飞快的朝树丛中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