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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五章 十面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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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句话就把处于昏迷状态的鄂妃从鬼门关大门口给拉了回来。她的心病就在于有没有儿子,忽然听到自己怀孕的喜讯,就象变了一个人一样,顿时精神抖擞。居然从床上爬下来,要喝粳米粥。把个顺治皇上乐得嘴都闭不上了,爱妃已经卧床好些时候了,居然因为太医的一句话就起死回生,那位太医也因为这句话得了好多的赏赐。

    但是第三天情况又急转直下,鄂妃睡到日上三竿还没起床。她的贴身宫女叫她起来用早膳,轻轻推了她的肩膀一下,浑身都在动——已经僵硬了,死了!那个叫她的宫女吓得魂飞魄散地跑去找皇上,皇上一听说鄂娘娘薨逝了,就口吐鲜血,昏了过去。

    承乾宫、养心殿、慈宁宫乱套了。皇上暴怒到把手边所有能打碎的东西都打碎了。被打了板子的太医们一瘸一拐的赶紧溜之大吉。

    这样的事是肯定要禁口的,鄂妃宫里的宫女们全部被送到慎刑司去拷问,那个太医也失了踪。整个紫禁城只有皇上一个人知道鄂妃怀了孕,所以皇上认定了是皇额娘害死了自己的爱妃。

    认定了又怎么样?一点证据都没有!

    此时的顺治皇上失魂落魄,躲在养心殿不出来。

    皇贵妃薨逝也是皇家的大事,所有的皇室宗亲都来吊唁,所有的一、二品命妇都来守灵。福晋和云儿自然是逃不过去,俩人奉行了沉默是金的策略。

    顺治皇上再也没有振作起来,他的精力都用在了念经礼佛上面。发多大的洪水也阻止不了他的早、晚课,和他的佛家师父、师兄们在一起研习佛法。他的师兄行森趁此机会鼓动他剃度、出家,仿佛只有出家才能摆脱人世的烦恼。

    顺治十八年正月初七,在经过董鄂妃仙逝的巨大悲痛和绝望之后的顺治皇帝终于撒手人寰,随着心爱的人去了。举国悲痛、江山素缟。

    从失去爱子的巨大哀伤中挺起胸膛的博尔济吉特氏,把八岁的皇孙玄烨扶上了皇帝的宝座,是为康熙皇帝,她自己则成为太皇太后。

    顺治皇帝在离世前两天,把皇兄福佑叫到跟前,虚弱地说:“朕一直想把大清的江山托付给您,朕的孩子都还小,靠太后很难支撑,不知皇兄意下如何?如果您实在是不愿意坐那把龙椅,就让煊王爷来坐。朕知道,煊儿各方面都比朕的几个孩子强。看他做的事就是个有担当的。而且,朕已经把那些礼物给您了,您可以随时……”

    王爷跪在顺治的床前,热泪盈眶地说:“不是臣假惺惺地推辞,皇上的信任为臣能够理解。但是,愚兄和煊儿命中没有帝王的福分和才干,只能帮助皇上。您也知道,臣是佛门中人,是方外之人……”

    “唉,朕就不勉强您了。那么您说,哪位皇子可以接替朕的皇位?您尽管说,这里只有我们兄弟两个人,但说无妨。”

    “按理说臣不应当涉足尘世中的大小事情。但是,这一次,臣要说一句,非三皇子莫属。”

    “说说您的理由。”

    “很简单,三皇子聪明睿智,又仁厚祥和,在众多的皇子中是为佼佼者。两年前他就明确表示要效法父皇,做一个圣明的君王,可见其志;再者三皇子出过天花,没有这方面的后顾之忧。”

    “皇兄,大臣王熙和钦天监的汤若望先生都是这个意思,那朕就立三皇子为太子。这一老一小就请您为朕多操心吧。”

    “臣当尽全力辅佐。”

    顺治和王爷谈了很久,第三天就病势沉重。御榻前宣布了四位辅政大臣及一些重要事宜,便闭上了年轻而又劳累的眼睛永远地睡了。

    顺治皇上将辅佐幼帝的权力交给不相干的外姓人,无非是怕象当年多尔衮与豪格争夺帝位那样弄得骨肉相残。顺治是位仁德的皇帝,不愿意自己的兄弟、子侄再重蹈覆辙。可是也留下了大权旁落、鳌拜横行的隐患,这个也不能怪他了。

    八岁的玄烨登上了皇帝的宝座,太后成为太皇太后,四大辅臣进入角色。这一次太皇太后汲取了上次的教训,决定不再象对待儿子那样对待孙子,事事亲躬、面面俱到,要给他一个能喘息的空间,不再对自己产生怨艾。她也知道先前自己是有些过分,把儿子管得太严其实也是太过宠溺。

    顺治皇帝驾崩西去,王爷也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太医们发现皇上患了天花,就叫王爷马上离开。但是直到皇上驾崩,王爷也没离开半步,一直陪伴着皇上,等到大丧办完。他又和福晋一起安慰伤心欲绝、一夜之间花白了头发的太后,陪伴了几天,才经太医给消毒回到府上。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回到府上的王爷很消沉,就在园子里的书房里坐着,几天不出来。开始福晋和云儿都以为是和皇上手足情深在思念皇上,可是又感觉不大对。论远近,王爷和先皇皇太极是父子,应该比兄弟还骨肉情深,去世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伤心,究竟为什么呢?其中有什么隐情?福晋没敢问,先和云儿商量怎么办?又和先生讨主意。

    陈先生也觉得王爷的情绪不大对劲,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必须弄明白问题的所在。于是和福晋说:“下官去和王爷聊聊,有些个事情他可能不方便和你们女人说。”

    “那就请先生打开他的心结吧,拜托您了。”福晋说。

    陈先生来到王爷的书房门口,和守门的两位侍卫说是找王爷下棋的,王爷的老丈人谁敢拦着?现在的先生可是王爷名符其实的老丈人,因为云儿已经是王爷的嫡福晋。王爷也没有说不让人进去,就把先生放了进去。进门先问安,王爷忙起来让座、还礼。

    “王爷,下官不揣冒昧,来到这里,很想很您聊聊。自打您从宫里回来就情绪低沉,您说下官是您的朋友,能不能和朋友敞开心扉一吐胸中块垒呢?”

    “先生,十分感谢您的美意,可是本王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生在皇家,身封王侯,照理是该八面威风,可是多年来的感觉却是到处陷阱,到处阴谋啊,一个不小心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中,不但失去性命,还要连累妻子儿女。”

    “您能说说吗?下官以人格担保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起的。”

    “先生是本王的良师益友,自然信得过,本王也正想和先生聊聊。事情是这样,皇上殡天的前两天晚上,本王抽空去解个手,回来刚进门,就和一个年轻太监撞个满怀。那公公一下子就跪下了,一边说着该死一边在本王的鞋子里面塞个东西,然后匆匆走了。本王觉得好象是个纸团,可在那个地方不能看,侍卫、太监、宫女来往穿梭似的,准备找机会再看。正这个时候,里面的吴公公出来找说皇上在叫本王,来不及多想就进去了。从大门外到皇上的御榻也就是几十步,可是本王凭着习武之人的警觉发现在乾清宫的四周布满了身穿甲胄、手拿刀斧的兵士,也未在意,皇上病危,提防突来变故的准备是必要的。进到里面皇上就和本王说起要本王接替他掌管江山社稷,说什么孩子还小之类的,非常恳切。就象当年刘皇叔托孤于诸葛亮一样。当然本王不能没有原则,看他将死让他宽心就答应他。只说一定辅佐好新君让他放心,就没有答应他,皇上也没有勉强本王转而问到哪位皇子可以继承大统,本王就提到了三皇子玄烨。皇上也是这个意思。等本王退出乾清宫,让其他亲王等人进去的时候,就发现刀斧手们都不见了,心中疑惑,难道这些刀斧手是给本王准备的?直到回来府上以后才打开那张纸团,上面写的是:‘慎言,有埋伏。’本王就明白了。很伤心,不知道设埋伏的是皇上还是太后,您帮助分析。”

    “王爷,请恕下官直言。”

    “你我除了朋友还是翁婿,直言不妨。”

    “下官以为,乃太后所为。依皇上的性情断不可作出此等无情无义之事,皇上六岁孩童时就为了大皇兄豪格蒙冤而绝食绝水,您是救过他生命的恩人,他更不会忘恩负义。再说了,那几天他已经病入膏肓,自顾不暇,不可能是他。他平时总说要把江山交给您,那可不是一句随便说的话,可见其心。太后是怕您父子夺了她孙子的江山,故尔在关键时刻看皇上的托付您答应不答应,答应了您就是要他孙子的江山,哪管您是为了安慰皇上的假意,也绝对不会手软。您明白,煊儿的聪明远在玄烨之上,您的威望远在皇上之上!这个女人是真的了不得!铁的心肠铁的手腕!不管别人曾经对她多好,为她的儿子宁愿舍弃生命,只要觉得对她有威胁就立刻铲除。下官明白了您的伤心之处,您的大半生都在为他们母子奔忙,甚至两次险些搭上性命,现在更是为新君而忙,她却……唉!人心哪……”

    “本王承认太后是为了江山社稷,可是总得相信一个几十年没有任何欲望的人吧?好象本王这么做就应该应分的?”

    “是!你是应该应分!”师父推开了书房的门。

    “弟子拜见师父!”王爷和先生立即跪迎甘霖师父。

    “弟子们请起。”师父扶起二人。坐下了。王爷亲自奉茶。

    师父微笑着说:“你们翁婿的话为师已经听见了,为师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确实是太后布置的刀斧手,也确实是陈学士分析的那样。当今的太皇太后生怕有人抢她孙子的江山。”

    王爷问:“那么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照做呀!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要打退堂鼓吧?记住你们的使命,不要因为一点波折和委屈就动摇了。前段时间你们做得很好,继续做!有句话叫做‘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你们不是为了大清朝的一家天下,而是在帮助新君创造一个新的历史,这将是一个文治武功的好皇帝,你们的功德就在于无私地奉献。”

    王爷脸上露出欣喜:“师父,弟子明白了!”

    “明白就好,人世间的事情不要那么认真了,转瞬即过。师父给你们讲个小故事,你们都坐下。说有一个樵夫在山里砍柴,半山腰看见两个人在下棋,就凑过去观棋。看了一会想到该回家了,就去背打来的柴禾,奇怪的是柴禾不见了,砍柴的斧子连斧头把都烂了。回到家里一看家里的人一个也不认识了,妻子儿女都不见了,房子还是那个位置,里面的摆设都换了,他十分诧异,抓住这个房里的一个老者问这不是某某的家吗?他说的是自己的名字,那老者告诉他,叫这个名字的人是他的曾祖。你们道这是为什么吗?樵夫山中遇见的下棋人是两位神仙,神仙的时间和世俗人的时间是不一样的。有句话叫做‘天上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这是真的,不是虚妄。为师的意思是,你们在这里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不要把精力放在这些枝节小事上,什么生死荣辱转瞬即过,回归才是你们的唯一。”

    “师父,弟子惭愧……”

    “惭愧倒是不必,身在尘俗之中,很多事情也是很难把握,困难、阻力和干扰,方方面面的反面因素都要把你往下拉,好自为之吧。”

    “弟子记住了。还有一件事,弟子拿不准怎么做,想请师父明示。”

    “你是说去年大行皇帝给你的几道密旨吧?其中有两道是非常重要的。一是皇上任命你为八省藩王,掌握从黑龙江到广西的密令,这个密旨你不能销毁,到关键时刻拿出来会起个很大的震慑作用。还有一道是皇上退位禅让于你的密旨,这个你也不能销毁,同样起个震慑作用,所有的密旨都不能销毁!但是不到关键时刻不能公布于众。还有一件事告诉你们,就是太后正在琢磨怎么借口给您安上一个罪名也好杀你。你且按兵不动,待为师去见太后。”

    王爷大惊:“师父,大内是很危险的地方!”

    甘霖师父笑着指点了几下王爷。王爷马上明白了,不好意思地笑了。

    经过师父的劝解,王爷忽然明白了尘俗中的人是多么的可笑、可悲。尤其是手握权柄的人,就把这个权力当成他生命的唯一了。其实权力就是个双刃剑。有的人可以用这个权力把自己需要的全都弄到手,有的就可以用它富国强民。而且这个权力不是永远的,一个人一生中能掌控权力的时间最多也就是五六十年,就象康熙和乾隆皇帝,就是一个甲子的时间。这个时间在历史的长河里算个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