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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年自从打通了文化圈这条财路,二道贩子生意做的, 不要太顺风顺水, 而且,因为常给文人牵桥搭线的介绍些古董生意, 魏年赚钱总有个度,不会贪心太过, 故而,颇受这些人的欢迎。
吴教授是当初在文先生沙龙上认识的, 两次说请陈萱参加北大校园,都只是嘴上说说, 根本也没邀请过陈萱的那个。后来, 也是偶尔在文先生沙龙上见一面, 吴教授和陈女士比较熟,陈萱对吴教授的了解只限于知道吴教授的名字, 以及吴教授是个嘴上说话不算数的事,倒是没想到魏年和吴教授做了这许多生意。
魏年让陈萱备礼, 陈萱就想着,送吴教授一篮子草莓啥的,结果, 提议被魏年中止。魏年的话,“草莓多贵啊。算了, 我前儿白得了一对漆红匣子, 把这个包裹一下送他就成了。”
魏年弄回家的东西, 都是陈萱给放着的。陈萱说, “那俩匣子又破又旧,其中一个锁还少半边,这送人之前,要不要找个人给漆一漆,再换把新锁,弄得崭崭新才好。”
“这你就不懂了,这些旧东西,就得破破烂烂的才好。你可千万别漆,漆了就不值钱了。”魏年还让魏银也跟着一起去。魏银说,“我跟吴教授又不熟。”
魏年道,“总归是在文先生沙龙上见过,我跟你二嫂都去,你也去露个脸儿,以后外头见着,也不生疏。”
魏银便一道去了。
吴教授的生日宴,来的多是文化界的人。魏家人连文先生家的沙龙都常去的,对文化圈也不似以前那般陌生,譬如楚教授,这就是以前便认得的,听闻魏银已经在学习法语和画画,楚教授还用法语同魏银说了几句话,赞魏银人聪明,法语学的不错。
当然,人家这兴许就是客气。倒是魏年,吴教授的生日后,又做成了几件生意。
相对于魏年这里的财源广进,陈萱都想去隆福寺烧个财神香了。
当时跟魏银商量了在报纸上做做广告,结果,硬是没啥效果。更雪上添霜的是,他家的帽子好看,很快就有同行过来抄袭了,把陈萱魏银都郁闷的不轻。尤其魏银,心里很是气愤,可又不能去与人吵架。她家是做衣料生意起家的,同样的料子,你家卖,也有别家在卖,谁家卖的好,都是各凭本事。
于是,生意不大景气的事没能解决,又来了抄袭款式的事,更叫人心烦。
待进了七月,往年这个时候,草莓季就过去了。今年不同,王府仓宅子里的草莓种的晚了些,故而,自家宅子的草莓卖得差不多后,王府仓宅子里的草莓正好接上。
因草莓是个金贵物,王府仓宅子的草莓开始成熟后,三舅爷就过来知会了一声,魏年同家里商量一声,就带着陈萱搬了过去。三舅爷住的是西配间儿,陈萱魏年把堂屋收拾出来,住堂屋。
自从搬来王府仓的宅子,魏年甭提多神清气爽了,天气凉热正好不说,这宅子也清静,加上三舅爷,就三个人。三舅爷是个极勤快的,每天闲的没事儿,整个胡同都能给扫一遍。陈萱更不必说,也是再勤快不过。陈萱也很清闲,每天就是做三个人的饭,然后照顾草莓。而且,陈萱发现,自来了王府仓胡同,她念书的时间更多了。
只是,如今在烦恼帽子店生意的事,陈萱倒也知道,烦恼无益,还是得想个法子。结果,帽子店的生意还没想出解决途径,草莓又出问题了。除了先前红的那一批,如今,甚至有些草莓到了该红的时候,硬是不肯红。
这下子,连魏年都有些着急了,这可是半亩的草莓啊。
好在,陈萱不愧是种草莓的老手,她守着草莓园蹲了两天就想出法子了,陈萱当即就把她与魏年的铺盖行礼搬到了东配间儿,堂屋的大炕都腾出来。然后,把炕烧上,待试过温度之后,陈萱把草莓园的草莓,一方一方的连带着尺深的土块移到堂屋炕上去,这活她和三舅爷足干了两天。
就这么着,草莓还是缓了两天,才继续红果。
这一次,别看帽子店的生意没起色,草莓却是赚了大价钱,草莓的熟果期会有两个月,一下子从中元节卖到了中秋节再到重阳节,这三个节日过下来,光这半亩的草莓,卖的倒比家里那一批时令草莓价钱翻了两番不止。
陈萱依旧是给魏老太爷一月一交账,待到重阳后,基本炕上的草莓的熟果期就结束了,再有个仨瓜俩枣的,太少不成生意,也就算了。所以,这一次交账后,陈萱和魏老太爷细说了草莓账上的事。
魏老太爷脸上都带了笑,点头,“这回不错。”
陈萱心里还有个计划,同魏老太爷商量,“太爷,先前我没种过洞子货,今年就想试试。要是能行,这洞子货咱就不停了。我想好了,冬天也把炕烧着,这草莓开花也是一季一季的,只要温度够,说不得过年时还能开一回花,结果就得明年了。这事儿成不成的,我想先试试。要是能成,一开春的草莓,更有价。”
魏老太爷点头,“成,就按你的心意来吧。那边儿宅子改窗改门的,再有,烧炭的钱,种草莓这里的一应开销,你记个账,从公中走。再有你们在那边儿宅子的日常花用,也立个账,一样是从公中支钱。只是,要把两本账分开。”
陈萱应了。
魏老太爷把这几个月的草莓账总了总,月底就叫了陈萱魏年魏银魏时过来,说分红利的事,魏老太爷道,“当初,这种子是阿银买的,总要记你一份儿功。去年钱少,随便分了分,今年就得立个正经章程出来。这样,阿银你出的是种子钱,今天就算你一成红利,只要咱家还做这草莓生意,一成红利都有你的。剩下九成,草莓一直是老二家的在种,草莓生意是阿年你出去跑的,还有公中这里,就各得三成,你们看如何?”
魏年并无意见。
魏时也没意见,种草莓的事原就同他不相干。他因是家中长子,故而家里生意,他要过来旁听。
魏银也没说什么,当初魏银就花了一块钱买种子,论分红,她早赚了不少多少倍回来。魏银也觉着自己赚了的。陈萱倒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的看魏年一眼,魏年最知道陈萱,直接道,“你有话就说。”
陈萱给魏年训练的,现在也是有些自己主意的人了,陈萱定一定神,目光逐渐坚定,看向魏老太爷,心里稍微组织下语言,说出自己心中的想头儿,“太爷,我是这样想的。虽然银妹妹就买了种子,可是,如果当初不是银妹妹有见识,知道这草莓是个稀罕东西,要是搁我,我再舍不得拿出一块钱买那么一小包种子的。这一块钱现在看着不多,我觉着,这却是咱们种草莓的开始。我想着,公中三成是应得的。剩下的,我、银妹妹、阿年哥,我们三个均分就行了。我虽然会种草莓,阿年哥跑生意也辛苦,可是,若没有当初银妹妹的眼光,也就没有现在的生意。”
魏老太爷真得对陈萱另眼相待了。魏老太爷是大家长,也做过逼魏年娶陈萱的事,为人当真不算刻板,他老人家磕磕烟袋锅子,“哦,既然老二家的这么说了,你们也都说一说自己的想法吧。”
魏时当然还是更偏着妹妹一些,至于魏年,他在魏家人眼里是把陈萱降伏的服服帖帖的大丈夫。在魏家人看来,陈萱这话,当然是魏年的主意。事实上,魏银也是亲妹妹,魏家人虽然不是很有钱,可除了魏金,都不是小气脾气,魏年不可能去拆陈萱的台,先说,“媳妇说的也在理。”
魏时也说,“既然二弟妹这么说了,也好。”
魏银却很不好意思,她虽然也开始做帽子生意,却依旧是个脸皮薄的。魏银连连摆手,“这怎么成,我当初,就是胡乱买了包种子,种草莓的事,一点儿忙都没帮上,我怎么能拿那么多钱。不成的。”
陈萱劝她,“你也不是胡乱买啊,要不是当初你说这果子值大价钱,我哪里会那么费心的来种。阿银,你的眼光,就值得上这些分红。”话到最后,陈萱神色近乎庄严。
“那也不成。这是两码事。我没出那许多力气,不能拿这么多钱。”
“好了,这既是你兄嫂的心意,你就收着吧。”魏老太爷直接把这划归为魏年陈萱想补贴魏银的意思,其实,魏老太爷这想头也正常,魏老太爷还是强调一句,“待你出阁嫁人,分红就还是一成,没意见吧?”
魏银哪里会有意见,她已经被突然间增多的分红吓她一跳,二哥二嫂也没提前跟她说过。如今爸爸这样说,魏银连忙说,“我都听爸爸的。”
魏老太爷心里极欣慰,他现在虽不能与巨商大富相比,可也吃穿不愁,家里两儿两女,这把年纪了,就愿意看到儿女和睦。这草莓虽赚了不少,可能看到儿女和睦,谦让钱财,心里如何能不喜悦。越发觉着,给魏年娶的这房媳妇好,这话由陈萱说出来,自然是比从魏年嘴里说出来好。
当然,魏老太爷始终认为,这事是二儿子的主意,只是二儿子让二儿媳来说,以使姑嫂更和睦罢了。可要是那不开眼的女子,你就是给她这机会,她说不定还得为银钱不痛快。陈萱不一样,到底是陈老弟有血脉,骨子里就透出大气来,懂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