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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第 1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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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顺帝前两天刚去避暑,本来范直要随行侍候, 可丰顺帝不放心宫里, 便让范直留守京都,随时通传信息。

    范直肩负重任, 时间却相对宽余跟自由,在宫里吃过晌饭便轻车简从地回到东条胡同, 准备歇个舒舒服服的晌觉。

    刚进门, 小十一先奉上清茶,紧接着把程峪带来的匣子呈在范直面前。

    范直人老成精,打眼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骂声“畜生”,沉着脸吩咐小十一,“往铺子里找你六哥, 他腿脚利落,让他把老四给我提溜回来。”

    刘庭的杂货铺就在东条胡同口, 一来是为了范直使唤顺手, 二来方便观察来往进出的人,但凡有看着面生的,刘庭头一个就知道。

    听到小十一的传话, 刘庭指使伙计照看着铺子, 半点怨言都没有, 顶着大太阳往锦衣卫卫所去。

    锦衣卫卫所在西江米巷, 吏部在东江米巷, 中间只隔着一条街。

    按理程峪直接交给萧砺最快捷方便, 但为了不着人眼目,程峪从没有去卫所找过萧砺,宁可通过七拐八拐的关系跟萧砺搭话。

    萧砺现在在锦衣卫已经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刘庭一打听,立刻就有人颠颠跑去将萧砺叫了出来。

    萧砺穿玄色裋褐,浑身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儿,“我在刑讯,有事儿?”

    刘庭朝北面努努嘴,“小十一带话让你回去,不知道啥事。”

    如果没有大事,范直并不会来喊人。

    萧砺不敢耽误,牵了枣红马就往外走,一路策马狂奔,不大会儿来到东条胡同。

    小十一应声开了门,看着满头大汗的萧砺同情地说:“四哥小心些,义父脸色不太好。”

    假如杨萱不是杨萱,而是别的女子,范直并不会这么生气,甚至压根就不会管。

    萧砺二十多岁了,该有个女人在身边伺候着,至于娶妻还是纳妾,由着他们做主,只别牵连到其他人就行。

    杨萱不一样。

    首先,萧砺早早把她带到东条胡同来了,见过好几个弟兄。

    当然这算不得大事,如果杨萱敢胡言乱语,范直有得是法子让她闭嘴。

    重要的是,杨萱是在丰顺帝心里挂了号的。

    范直认识丰顺帝年岁长,又极擅于揣测圣心。

    丰顺帝虽然不说,但心里对前年那场诛杀是有愧意的,毕竟有些人声名颇佳,而且罪不至死。

    可当时情势不容人,那些大儒文士笔杆子厉害,嘴皮子更厉害,丰顺帝急于上位,懒得跟他们玩口伐舌战那一套,索性杀一儆百先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君威。

    因为心存愧疚,所以当御史上书有官员女子迫于生计以身赴死之时,丰顺帝才会格外在意,特地叫杨萱来问话。

    在丰顺帝心目中,杨萱过得好,那就说明被杀官员的子女过得好,他心里能够略得安慰,另一方面,丰顺帝着实欣赏能够自立自强的女子。

    丰顺帝减免后宫用度以来,有的怨声载道,在他面前哭穷,被降了位分,用度更少,可也有人掂起针线自己裁衣,拿起锄头种菜,使得龙心大悦,获得了晋升。

    自此后宫再无人抱怨,个个忙着学女红学种菜,一派和谐。

    皇后心情极为愉悦,曾当面夸赞范直,“亏得公公提点圣上,如今宫里再无狐媚骚气,少了许多是非。”

    再有一桩,丰顺帝想把杨萱捧成天下女子之典范,上次杨萱拒绝了,可丰顺帝心思没消。他没打算要纸笺的七分利,就是想等杨萱再做件大事,一道表彰。

    杨萱既得丰顺帝看重,而且生得漂亮性情和软,对萧砺一往情深,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媳妇,萧砺怎么就跟人闹崩了?

    上次他割了夏怀宁的舌头,是仰仗杨萱才化解的,这次比上次更严重,得亏没人捅到圣上面前,否则谁能替他兜着?

    范直心思百转,手中上好的清茶也没能让火气压下来,可是在见到萧砺进门时,脸上神情骤然和缓下来,伸手指了旁边椅子,和蔼地说:“坐吧。”

    要是范直铁青着脸,或许萧砺还敢坐下,看到他和颜悦色的模样,萧砺反而不敢坐了,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义父找我?”

    范直慢条斯理地说:“没大事,就是有样东西给你,起来吧。”将匣子递到萧砺跟前,“看看。”

    萧砺接过匣子刚打开,范直已抡起手边竹条朝萧砺抽过去。

    刘庭隔着窗棂瞧见,本能地缩了缩身子,嘀咕道:“躲啊,这傻子!”

    范直这些年见老,速度和力道都不如前些年,刘庭轻而易举能躲过,萧砺身手更胜过刘庭,要躲开竹条不费吹灰之力。

    萧砺根本没打算躲,硬是跪着捱了这一下。

    范直见他不躲,气稍微消了点,问道:“这怎么回事?”

    萧砺认得杨萱的笔迹,字纸上的字他也都会念,却完全不明白杨萱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话为啥不直接告诉他,还要写下来辗转送到范直手里。

    范直瞧着萧砺懵懵懂懂的样子,既来气又觉无奈,“啪啪”又抽两下,力道却是一次比一次轻,“好端端的,杨姑娘怎么就要跟你一刀两断,断得这么彻底?”

    “我不知道。”萧砺捧着纸,闷声道。

    他不会撒谎,也从来不曾在范直面前撒过谎。

    萧砺跟刘庭不一样,刘庭天天嬉皮笑脸没个正形,萧砺却丁是丁卯是卯,方方正正的。

    他既然说不知道,肯定就是不知道。

    范直没了脾气,怒道:“那你好好想一想,赶紧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别在这碍我的眼。”

    萧砺抱着匣子木木登登地走出去,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百思不得其解,分明昨天晚上杨萱还笑意盈盈地跟他说话,还那样眷恋不舍地看着他,只隔了一夜,怎么就天翻地覆了呢?

    外面程峪已经下衙,也赶了过来,见状对小十一道:“快给你四哥上点药。”

    萧砺摇头说不用。

    程峪道:“上点吧,天儿太热,上了药好得快。”

    刘庭抬手将萧砺摁在条凳上,让小十一拿了药过来,拔开塞子,用指腹挑一点,抹在伤处。

    萧砺本能地僵直了身子,只觉得肩头嘶嘶地更痛了。

    可再痛也比不过心口的痛。

    不由抬头问程峪,“萱萱是怎么说的?”

    “没说什么,就让我把匣子交给你,”程峪同情地叹口气,“你想想,到底哪里做得不妥当,是不是你把恩人接回家没知会她?”

    萧砺绝口否认,“我一早就跟她说过,如果找到恩人会接回来照顾,那天她从大兴回来,我也跟她说了。”

    刘庭问道:“有可能你那恩人欺负她了。”

    “不可能,”萧砺摇头,“方家婶子待人很好,我告诉过她,家里的事儿都是萱萱管着,而且有邵家兄弟和那姐妹俩在,不可能让萱萱被欺负。”

    程峪接着问:“是不是你只顾着跟恩人叙旧,没管杨姑娘?”

    萧砺仍再度,“我又不爱说话,方静说十句,我答不了一句,跟她说的话不如跟萱萱说的话多。”

    三个大老爷们加上小十一这个大男童面面相觑,彻底想不出缘由了。

    范直隔窗瞧见,冷冷地扔出一句,“你在这想破天都没用,赶紧回家好声好气哄回来,没了这一个,你到哪里找这么好的媳妇?”

    萧砺如梦方醒,抓起衣裳胡乱穿上,大步走出门,策马往家走,经过一家银楼,瞧见掌柜正锁门准备打烊,突然想起自己从大同回来时给杨萱带过两只梳篦。

    杨萱非常喜欢,转天就戴着了。

    萧砺心中一动,翻身下马,止住掌柜,“别关门,我买东西。”

    掌柜见他长得五大三粗,浑身带着浓郁的血腥气,哪里敢给他开门,颤巍巍地说:“大爷,天都黑了,买也看不清,不如明儿早点来,我们辰正就开门。”

    萧砺冷声道:“我能看得清。”

    掌柜心一横,张嘴便喊,“来人啊,打劫……”

    萧砺抬手捂住他的嘴,手指渐渐下移,扣在他咽喉处,恐吓道:“再喊一声,我要了你的命,不信试试。”

    掌柜被骇着,哆哆嗦嗦地开了门,“大爷,您老人家看看,再好的东西也看不出成色。”

    萧砺喝道:“掌灯,把你们店里的梳篦都拿出来。”

    掌柜连声道:“小店没有梳篦,就只有钗簪钏环,不如大爷到别处看看。”

    萧砺打眼扫一眼,确实没看到梳篦,便问:“姑娘家都喜欢什么样的簪子?”

    掌柜见他真心想买,心头松一松,点上蜡烛,指着台面匣子里的银簪道:“好看的,都喜欢,这几种样式是卖得最好的,价格也不贵,丁香头的三两银子,海棠花的五两……”

    “有没有再好点的?”

    掌柜从台面下的抽屉另外取出两只匣子,“这都是金簪,价格要贵一些。”

    在烛光照耀下,金簪发出璀璨的光芒,晃得人眼晕。

    金子固然贵重,可也太俗气了。

    萧砺想起杨萱白净纤细的皓腕,遂问:“有没有成色好的玉镯子?”

    掌柜端详着萧砺衣着,觉得他不像能买起玉的,便赔笑道:“大爷,金银有价玉无价,挑玉最好是白天。”

    萧砺冷冷扫他一眼,“拿出来。”

    掌柜再不敢多言,从锁着的柜子里拿出一匣子玉,小心地呈在萧砺面前。

    萧砺扒拉着看过一遍,挑出一只翡翠镯子一只玛瑙镯子,都是细细小小的,问道:“多少钱?说个实在价,否则我把你店砸了。”

    掌柜欺他不懂行情,而且自己被他恐吓,本是打算讹诈他一把,听到后面这句,立时打消了主意,老老实实地说:“玛瑙品相好,要二十五两银子,翡翠差一些,大爷给十八两银子就成。”

    萧砺身上没这么多银子,便打开匣子,翻出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他。

    掌柜瞥见一匣子银票,眼都红了,连忙道:“大爷,那只羊脂玉的镯子真正是好成色,一点瑕疵都没有,只卖二百两,还有那对翡翠戒子,绝好的品相,不信我给大爷找个碗,戒子放进去整碗水都能变绿。”

    萧砺不言语,只淡淡瞧着他。

    掌柜吸口气,忙找了零,再将两只镯子仔细用绸布裹好,放进匣子里,两手呈给萧砺,点头哈腰地说:“大爷再有需要,随时过来……几时都成。”

    耽搁这会儿工夫,天已全黑,街旁人家已经掌了灯,空气里弥散着饭菜的香味。

    萧砺怀揣着镯子,一路打马飞奔,半是忐忑半是期待地走进家门。

    没有大黄热情的迎接,没有邵南恭敬的问询,周遭静得出奇,只有厅堂里昏暗的灯光昭示着家里还有人在。

    萧砺先把枣红马牵到跨院,喂上水,再回来,瞧见方静哭着跑过来,“萧哥哥,你可回来了,这日子没法过了……”伸手指着院子当间,“你看那棵树,生生被锯断了,石桌石椅也搬走了……那堆柴火一根都没剩,还有糊窗纱,夜里该怎么睡觉啊,不都让蚊子给吃了?”

    借着朦胧的月光,萧砺看到地面上残留的树干,看到洞开的窗棂,满腔的热情一丝一丝凉下来,声音也冷,如刺骨寒冰,“你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方静嚷道,“昨天指使她去买条鱼,她一走就是一天,今儿吩咐她扫院子,她装作没听见,我根本使唤不动她……萧哥哥,家里米面什么都没有,咱们吃啥?”

    萧砺皱起眉头,淡淡道:“当初萱萱来的时候,家里就是这个样子。”

    他记得非常清楚,他去了大同好几个月没人住,糊窗纸破破烂烂的,家里到处是灰尘。

    是杨萱买来窗纱,买了粮米,一点一点安置起来这个家。

    萧砺也记得清楚,他怕方静母女手头没银钱不方便,前两天刚给过她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足够三口之家生活一年有余。

    后面灯市胡同杂货铺子粮米铺子都有,买米买面,买油买醋花不了多少银子也花不了多少工夫。

    萧砺不想再听方静诉苦,转身往外走,刚走两步,想起身上衣衫沾了血,便回东跨院打算换一件。

    却看到床头边,他原本放衣裳的地方空荡荡的。

    想起杨萱连柴火堆都搬得一根不剩的情形,萧砺无奈地叹口气。

    这两年,他里外的衣裳都是杨萱做的,她自然会带走。

    萧砺抿紧嘴唇,心头一点点重又火热起来,教他按捺不住想要立刻见到杨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