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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事恶名在外,但编制却不大,在游侠儿的圈子里也没什么根基。
校事设立之初,主要职责是军中诸将。曹操起家时实力有限,后来的势力大部分来自于吞并的其他诸侯,降将为数不少,为人称道的五子良将中就有三个是降将,真正的嫡系只有于禁、乐进。
这也是于禁兵败投降让曹操失望的原因之一。
乱世之中,有兵就是草头王,手握兵权的降将就成了重点防范的对象。校事因此而生,虽然也监视其他官员,可是主要职责还是监视将领,所以文官们虽然不断提意见,倒还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
到了文皇帝曹丕时代,随着几个著名降将的先后离世,校事防范的目标渐渐变成了文官,矛盾越发尖锐。在大量官员的强烈反对下,曹丕不得不收缩校事的规模,限制他们的行动。
在这段时期,校事虽然恶名在外,但只能对付一些实力有限的官员,对真正的重臣、大族,他们碰都不敢碰,也没能力碰。钟泰造谣,他们明知可能是谁,就是不敢来硬的。
就因为钟泰背后是颍川钟家。太傅钟繇虽然不说话,却没人敢漠视他的存在。
游侠儿虽说是民间,大部分人出身寒微,但风气所向,他们对校事也没什么好的印象,不愿与他们为伍。这直接导致校事在游侠儿中没什么影响力,更别说发展线人了。
让尹模自己去找王机,尹模根本找不出来。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曹苗身上。
但曹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他现在还怀疑尹模或者金市的老刘出卖了他,又怎么可能与尹模交底。所谓的讨论方案注定是空对空的废话,一点实质内容也没有。
曹苗以自己是都尉,不能指挥尹模这个校尉为由,没说一句有用的话。
他打算撇开尹模,亲自办了王机。为了避免走漏消息,他连夏侯玄都没通知。
总之一句话,曹叡希望他怎么做,他就坚决不那么做。
——
王机站在墙角,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确认没有人跟踪,这才举步走进小院。
两个扮作路人的壮汉在不远处的路边小憩,把守着两个路口,防止有闲人接近。
屋里的气味很难闻,既有汗臭味,又有血腥味,还有药味,薰得人难以呼吸。王机掏出手帕,掩在鼻端,打量了龙楼一眼,目光落在龙楼包着布的小腿上。
“受伤了?”
“皮肉伤,不碍事。”龙楼不紧不慢地说道:“收到消息了?剩下的佣金带来没有?”
“佣金已经交给会任之家,等我确认了曹苗的死讯,你就可以拿。”
“曹苗还没死?”
“听说是死了,但是还不能确定。”王机本打算坐下来,可是看看四周,实在没有坐的地方,只好继续站着。他不想在这种地方多待,只想赶紧说完正事,马上离开。“到目前为止,雍丘邸还没有办丧事。除了你之外,也没人见过曹苗的尸体。你说行刺得手,有确凿的证据吗?”
龙楼眉头紧皱,沉思良久。“没有。”
王机点点头。“不过,我是相信你的实力的。你把过程说一遍,我听听。”
龙楼没有推辞。以他现在的情况,他的确没办法给王机确凿的证据。王机愿意听他说话,通过他行刺的过程来确认结果,这已经是不小的让步了。
龙楼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王机听得很认真,还追问了不少细节,最后确认龙楼的叙述可信,曹苗应该是死了。雍丘邸之所以还没有办丧,是想抓住龙楼,为曹苗报仇。
如果曹苗是假死,他不可能逃得过龙楼的眼睛。正如龙楼如果说谎,也骗不过他的眼睛一样。
这点信心,他还是有的。
王机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放在一旁的案上。“你带着这个去会任之家,就能拿到剩余的佣金。以后是去是留,与我无关。记住,你不认识我,也没见过我。”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龙楼叫住了王机。“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个小木匠是军中的人?”
王机停住脚步,扭头看着龙楼。“我有这个义务吗?”
龙楼恼羞成怒,拔出细长的短刀,起身厉喝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军中好手在追杀我?”
“知道,外面就有两个。”王机抚着胡须,从容自若地看着龙楼。“想不想试试?”
龙楼盯着王机,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冷气。他有伤在身,如果和王机撕破脸,很难在两个军中好手的夹击下全身而退。他咬咬牙。“我在洛阳无法立足,损失很大,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想怎么样?”
“得加钱。”龙楼咬牙切齿的说道:“至少三成。”
“我给你翻了倍。”王机无声一笑。“收了钱,就赶紧走吧。夏侯玄接任了洛阳典农,羊市的那个张威到处找你,你在洛阳太危险了。”说完,负着手,慢条斯理的出去了。
龙楼后悔莫及,却无可奈何。除了逃离洛阳,他没有别的选择。
在这种斗争中,他就是不值一提的蝼蚁,谁都想杀了他,谁都可以杀了他。他没有再犹豫,拿起王机留下的手帕,背起准备好的行囊,匆匆离开。
王机站在路口的一辆马车,看着龙楼出了里门,打了个手势。他不会让龙楼活在世上,落到曹植或者什么人的手中。只是他不能在这儿杀,要找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地方,让与自己无关的人动手。
王机闭上眼睛,伸手敲了敲车壁。
马车起动,向东驶去。
行人渐渐稀少,路边的草木却越来越稠密。不断有骑士加入王机的队伍,护在马车前后两侧。过了一会儿,随行的鲜卑骑奴轻轻敲响了车壁。“主人,有人跟踪,像是那个叫张威的游侠儿。”
王机轻轻哼了一声,连眼皮都没睁。“杀了他。”
“喏。”鲜卑骑奴应了一声,向另外两个同伴使了个眼色,三人勒住坐骑,拨转马头,看向远远缀着的张威。一个人抽出弓,搭上箭,两个人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张威勒住坐骑,摘下挂在马鞍上的铁枪,扯下了枪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