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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酒店一事徐微雨便料到是应钦在暗中搞鬼。否则与楚河并不认识的小惠何以当众不惜声誉受损而泼脏水?
女人的第六感素来极准。她猜到应钦指示小惠污蔑楚河。却无法猜到那几个飙车族也是受应钦摆布而挑衅楚河。甚至计划在她下车后狠狠教训楚河。她很聪明。但她的世界观摆在这里,不论如何也料不到那帮不要命的飙车党亦是那虽说有些惹人讨厌,却也谈不上坏人的应钦所指使。
加上楚河昨晚似乎并不愿追究应钦的下作手段。故而在徐微雨看来,飙车一事板上钉钉由楚河所作。无需楚河承认,她也不会估错。可应钦被人打——
徐微雨今日重点讨论的无非是围绕飙车一事。至于应钦那件事儿,毕竟有昨晚酒店的恩怨在,她只是随口一问,可哪里料到,徐微雨的随口一问竟得到了楚河的肯定答复!
他甚至没有犹豫,一口说应钦是他找人打的!
徐微雨万万没想到会是楚河做的,故而根本不知如何接话。但那张知性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复杂之色,颇为精彩。
她手里仍捧着那杯十二块一杯的香浓咖啡。手心被那滚烫的咖啡烫得微微发热,却没放在桌上,也没送进红唇之中。精致眼镜后方的美眸微妙而矛盾地凝视着楚河。
楚河抽了一口烟,视线离开桌前的热饮,落在徐微雨那白里透红的美丽面颊上,抿唇道:“很意外?”
“你昨天——”徐微雨不可置信地点点头,遂又摇摇头。“为什么?”
“你似乎忘记我的过去了。”楚河微微眯起那颇为散乱的眸子,与往日的精神奕奕不同。今日他神色困倦疲乏,仿佛重度失眠患者。分外憔悴。
徐微雨婀娜的娇躯微微一颤,轻咬红唇道:“真的是你做的?”
“难道这种事情很值得炫耀?”楚河皮笑肉不笑地反问。
“为什么?”徐微雨回到了原来的话题。很勇敢,却又有些退缩地盯着楚河。心中生出一丝微妙的黯然,以及失落。
“你从小就是老师眼中的佼佼者。而我,则是被无数学校驱逐出门的差生。你喜欢学习,我喜欢打架。你受到师生们的喜爱敬佩。我则被师生们厌恶憎恨。你只会在成绩排名上与学生暗自较劲。而我——”楚河咧开嘴,那苍白的脸庞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喜欢用拳头说话。”
“他污蔑我是色狼。不管我是不是,他都应该用事实说话。而不是设个套子给我钻。”
啪嗒。
楚河续了一支烟,眯眼打量徐微雨那饱满的唇,红润的脸,以及眼波流转的美眸,抿唇笑道:“我不主动欺负人,那是因为我慢慢变得善良。但别人试图欺负我,终会发现我没变。我就是我。当年那个我。”
咖啡已渐渐凉却。就像两人之间的气氛。
初次见面时,他努力巴结她。希望可以让火儿留在紫金花。
第二次见面,他被人污蔑。却极为淡定地解决问题。不温不火。
第三次见面。她被他的所作所为震住了。
午夜飙车,打残仇人。并——当着她的面叫嚣:我就是差生。我一直不曾变过。
徐微雨心中的情绪很异样,说不上是难过还是意外。但仿佛打碎了五味瓶,千万滋味涌上心头。她安静地盯着微微荡漾的咖啡,遂又将视线落在楚河那俊美却苍白的脸颊上,口吻低落而怅然道:“谢谢楚先生的解惑。”
“还有别的问题吗?”楚河放下喝光的杯子。微微坐直了身子。左臂却以极怪异的姿态放在裤兜里,一直未曾拿出。
徐微雨视线略微变得模糊,仰面注视楚河,仿佛是在下定什么决心,微微张开红唇:“最后一个。”
楚河抬起手腕,看一眼时间:“问。”
从行为与表情来看,他已不耐烦应酬这位美丽的女教师。
徐微雨瞧着楚河那赶时间的动作,心头微微一冷,那如玉般的脸颊上却是泛起一抹笑容,笑得令人心碎:“同事讨论打应钦的是萧山别墅的人。连警方也不敢拿他们怎样。你刚才说是你找的人。那么你——”
“萧山别墅的萧太后——也就是萧山别墅的掌权者是我的姑姑。我是萧太爷的唯一外孙。”楚河轻描淡写地笑道。“这个答案是否能令你满意?”
“满意。”徐微雨缓缓站起来,伸出右手道。“很高兴与你认识。”
楚河瞥一眼徐微雨那修长白皙的手掌,并未将右手指间的香烟挪到左手,娴熟地弹了弹烟灰:“我也是。再见。”
说罢。转身步出餐厅。
目送楚河消失在餐厅大门,徐微雨重新坐了下来。美丽的脸庞上神色复杂,视线却无力地垂在了咖啡之中。
他是一个差生。她是全能型好学生。
他们的人生本没有交集。却又冥冥之中有了一次连当事人自己也不曾察觉的重大交集。
那一天的清晨,他背着空无一物的书包离开一中。在无数人的鄙夷目光下走出校门。
那一天的清晨,她成了全校备受瞩目的荣耀者。站在主席台上,接受同学的膜拜。
她是天之骄女。他是打架斗殴的差生。不论是学生还是老师,均不会将他们归类在同一个世界。他们也不曾有过交集。
昨天。他们相遇了。昨天,他们又重遇了。从抗拒到欣赏,从失望到欢喜。
今天——
徐微雨端起咖啡杯,如饮酒般将那杯盛满的咖啡到进红唇。咕噜咕噜饮下。
“不就是一个差生么?”
“不就是一个富家子弟么?”
“不就是一个打断了应钦一条腿,家里很有钱的差生么?”
徐微雨撑桌起身,吸了吸不知是不是被冷空气冻着的精致鼻子,喃喃自语:“有什么了不起?”
深秋的清晨,主干道上的少年。孤独的背影,落寞的步子。并不复杂的画面,可置身其中,又有几个女孩能接受画中少年由坏变好,又由好变坏,突如其来地出现,又神情冷漠地离开呢?
再心性淡雅,止水般平静,怕也恨透捉弄人的老天爷吧?
徐微雨神情恍惚地来到教室,见学生们复习地复习,朗读地朗读。气氛活跃而热烈。她倚门环绕,眼神却颇为空洞散乱。仿佛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
火儿整颗心牵挂在受伤还要驾车上班的楚河身上,加上对这些课本知识兴趣并不大,虽说没敢向以前拉着同桌唠嗑闲聊,却也只是埋头发呆,压根读不了课本。
之前见徐老师跟大叔一同离开,大概是聊天去了。如今见平日里作风果敢的美女教师倚门而站,表情颇有几分迷离混乱。暗忖该不会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吧?
正要抬头仔细研究徐微雨的表情,便于分析这位美女教师的心理。不料甫抬头,却与美女教师四目相对。不由迅速垂下头,那双又大又圆的美眸盯着课本,诱人的嘴唇嘟嘟喃喃,若让会唇语的人瞧见小萝莉在唠叨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指定捧腹大笑。
徐微雨见这平日里活泼开朗,却十分调皮捣蛋地小丫头如今惊怕被自己逮着,又佯装用功读书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叹,悄悄回了办公室。
“小徐。之前咱们商量了一下,凑钱去医院看看应少。你去吗?”一名与她还算相好的女教师见她进来,上前微笑道。
毕竟是校长公子。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终归是要表示一下。以免被人抓住话柄,污蔑自己幸灾乐祸。这社会人言可畏。这帮人虽说是人民教师,却终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放下那高傲的架子。
徐微雨闻言掏出钱包递给同事五百,表情略微消沉道:“帮我买点东西看望。最近家里比较忙,就不去了。”
那女教师嗫嚅着嘴唇,却也没多言。收了钱埋头工作去了。
“我刚才又从朋友那边打听了一些消息。你们要听吗?”那明显有些消息渠道的教师压低声音道。“据说校长闹上董事局了。”
“不会吧?”一名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的教师问道。“紫金花若没应校长的得力操作,肯定达不到今日的规模。如今他找上董事局,那帮大老板们应该会看在他这些年的功劳上出面吗?”
“听闻应校长以前是燕京某高校任职。级别也挺高。在京城认识一些达官贵人。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因为儿子被人打断一条腿而动用。啧啧,看来咱们紫金花这回热闹啦。”另一名教师说道。
那掌握一些内部消息的教师却是轻轻摇头,道:“非也非也。我要跟你们说的是——董事局一口回绝了愤怒中的应校长。”
“另外——有小道消息称,跟应少有过节的绝非萧山别墅那些护卫。而是某位主人翁!”
“主人翁?难道应少跟萧太后结仇?不可能吧。应少再嚣张。敢触萧太后的眉头。”
“孤陋寡闻了吧?”那教师仰头一笑,道。“前些时候白城包括燕京一直流传着萧山别墅还有个正牌继承人。”
“萧山别墅继承人不是萧太后吗?”
“萧太后是萧太爷指定的继承人。传说并不是萧家人。只是被老太爷赐姓萧而已。”
“那正牌继承人又会是谁?”
“此人乃萧太爷外孙,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嘿嘿——”那教师暗自笑道。“再给你们爆一个小道消息,某位董事局在接到应校长的投诉之后,竟然一点不念旧情,劈头盖脸破口大骂:你儿子得罪谁不好?得罪萧山别墅!不想干趁早滚,别拖我们下水!”
众人闻言,均是陷入沉默。
这些年应校长在紫金花的地位众人是有目共睹的。纵使是董事局那些大老板,对这位生财工具亦是极为褒奖,如今却为这件事儿翻脸不认人,可想而知——跟应钦结梁子的对头会是何等威武!
“按照你的说法,应钦不太可能跟萧太后结梁子。那让董事局如此忌惮之人,想必便是萧山别墅的正牌继承人吧?”
“除了那位神秘的萧家大少爷。谁会打断应少的腿而无人敢过问?又是谁能让董事局宁可寒了应校长的心也不敢轻易得罪?”
办公室再度陷入沉默。纷纷揣测那萧家大少爷究竟生得一副什么模样。又是因何与应少结仇。
人生就是如此奇妙,他们挠破头的原因,却就这般安静沉默地坐在身边。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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