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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心在府上待了足有十日的功夫,张府那边都没有人来接。
侯夫人的心情十分不美妙,导致整个夏侯府都处于一种低气压之中。夏心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谁都不愿意见。
夏姣姣现在身体越来越好了,侯府里的气氛有些紧绷,李媛甚至稍微好了一些之后,几乎每天都会下帖子找她,索性夏姣姣就去赴约了。
李媛的身体还要修养一些时日,不过李王府已经开始筹备她的亲事了。虽说她的嫁妆早就准备好了,但是郡主成亲,坚决不是一件小事儿。
夏姣姣的心情还算是不错的,毕竟她是真心替李媛感到开心。隔几日就去一趟李王府,反正现在也没人理会她。
不过原本对她不闻不问的侯夫人,还是找到了机会,说了她一通,意思就是府上很多人都不顺心,让夏姣姣不要经常去别的府里乱窜,以免被人看见了,影响不好。
夏姣姣也不是硬要去,被侯夫人这么一念叨之后,她索性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轻易不出门。生病这么多年,帮助她养成了许多好习惯,这其中坐得住和耐得住寂寞,绝对算是其中之一。
府里面那些下人不敢当众聚起来胡说八道,毕竟现在侯府都是由侯夫人一手把持的,不过夏心作为已经成亲的人,这么久时间待在娘家,张府那边都不带有动静的,难免会有人私底下探讨,就连知冬她们几个都叨叨过许多回了。
“县主,你说像大姑娘这样得多伤心啊,遇上了大姑爷。原本以为青梅竹马,比谁都要靠得住,结果竟然成亲之后没过多久就反目成仇了,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那样深的感情,说不定大姑娘能更加守住自己的内心,也更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知冬抱着个手炉,轻声嘀咕着。
她最近受到夏倾的影响,对这件成亲的事情十分敏感,也总会有诸多的疑问,好在夏姣姣并不限制她说这些,反正迟早都要知道。
“人心难测,最亲近的人说翻脸就翻脸了。老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原本应该亲密无间的人,结果遇上困难也顾不上别的了,人性本来就冷漠。”她长叹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本书,却有些看不进去似的。
夏心虽然一直躲在自己的院子里,终归不是个事儿,她也会偶尔出门去,只不过出门见到那些下人的时候,总是匆匆忙忙的,甚至不少人还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一样。
她几乎不用亲耳听见,都能想象到这帮人恐怕刚刚说过她的坏话,所以才会如此的心虚躲避。
夏心过得一日比一日忧郁,即使每日打扮得十分利落,但是依然遮掩不住她眉眼间的愁容,让人不忍直视。
自从她回来之后,夏姣姣还没有正式见过她一面,即使偶尔能遇上,夏心也总是想方设法地回避,可能他自己觉得丢脸。
夏姣姣也是无奈,她无法控制夏心心里面的想法。
终于张家那边有了动静,不过一开始却不是张家大爷来的,而是请的一位嬷嬷来接她。这把侯夫人又气得绝倒,如果不是因为张家是她的娘家,恐怕此刻她早就破口大骂了,当然是把那婆子打发走了。
后来张家又没动静了,结果侯夫人让人去打听,才知道张家老夫人被气得生病了,这时候的张府后院是由张夫人把持的,要不是怕别人家说,恐怕她连个婆子都不会派来的。
夏心知道之后,终日以泪洗面。
夏侯夫人因为这事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去看张老夫人了。首先张家根本没有通知她老夫人生病,像是把她这个人排除在外一样,外加夏心现在跑回了娘家,她去了少不得要说道这事儿,以张夫人的脾性,现在恐怕正春风得意,少不得要说什么让人难堪的话。
“娘,您去看看外祖母吧。张夫人不是人,您是个孝顺的人。替我给外祖母带一句不是,我不孝,不能去看她。您再去好好听一听舅母究竟想要说些什么,回来的时候都告诉我,我们再商量商量。”夏心清晨找到她的时候,周身已经收拾妥帖了,只不过脸上的气色看起来还是不大好。
夏侯夫人正坐在椅子上,让人替她梳头。听到夏心的话,不由得心中一紧。
“静儿,你说什么呢?娘去了张家,肯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他们想欺负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她轻哧了一声,脸上露出十足嘲讽的笑容。
夏心轻轻地摇了摇头:“娘,你不用多说了,该是什么样儿就是什么样儿。我都已经想通了。”
*
夏姣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大冬天的只有午时的太阳还不错,她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的温度。
不过她还没说完就听见外头有人通传,夏心来了。
“大姐姐来了。”夏姣姣立刻起身,轻笑着说了一句。
夏心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她此刻周身都透露出一种平和的状态,完全没有之前的那种颓丧模样。
“回来这么久了,都没有过来看看你,今儿天气好,想着你肯定要出来晒太阳,就来一起凑个热闹。”夏心轻笑着点了点头。
知秋听她这么说,立刻就端出来一把躺椅,就放在夏姣姣的身边。两个人一起躺下来,倒是难得的闲适。
夏心没说几句话似乎就睡着了,直到她走了之后,知冬才憋不住轻声问了一句:“县主,大姑娘这是什么意思?竟然陪着您躺了许久,若是之前奴婢真的想都不敢想。”
夏姣姣耸了耸肩,其实她也不是想得明白,低声道:“或许她是想通了吧,心里的包袱放下了,自然整个人也变得轻松了许多。夏倾跟她前后脚成亲的,两人的际遇变化太大了,想来也是始料未及的。”
夏侯夫人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极其阴沉难看,显然在张府她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回府之后,立刻就把夏心拉到院子里,母女俩进行了一次详谈,想必结果不太好。
张大爷在第二日就过来接夏心了,夏心并没有扭捏,更没有哭闹,收拾了一番就悄无声息地跟着他离开了。
“县主,你说大姑娘和大姑爷这是和好了?”知冬刚跑出去眼看着张府的马车离开,此刻正是满肚子疑问。
根据之前侯夫人那么大气性,外加张府做得那些事儿,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几乎府里大半的人都认为这事情不能轻易善了。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描淡写的就结束了,大姑娘跟着离开的时候,丝毫情绪都没有。不过夫妻俩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夏姣姣摇了摇头:“你出去看着他们离开的,应该比我清楚啊。夏心的心里肯定是有怨气的,不过她明显想清楚了,对待大姑爷没有了情感,所以才能那样冷静。她回到张府,一般应该不会再吃亏了。当对待自己的男人不再怀抱期望的时候,女人一般都会无所畏惧。”
她的声音压得有些低沉,语调也显得十分冰冷,像是透过夏心的事情看到了别人一般。
李媛成亲的日子总算是到了,夏姣姣每次到李王府,都要看见她掰着手指头数。完全没有新嫁娘的娇羞,相反她还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把夏姣姣弄得颇为无语,真不知道别人家的新娘子是不是像她这样,一天恨不得提起薛家大爷八百回。
当然李媛这样小女儿娇态的模样,也只是在夏姣姣和清河面前表露出来,就连面对着李王妃,李媛都会下意识地收敛起来,就为了不要让李王妃心中更加对薛山有意见,就算李媛已经十分注意了,但是偶尔说顺嘴了,还是会提到。
那个时候李王妃就停下手中所有的事情,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之中充满了控诉的意味。看上良久,她才长叹了一口气,道:“果然是女生外向,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手,胳膊肘往外拐啊。你还没嫁出去呢,就已经这样了……”
李媛每次听她讲这些话的时候,脸上都带着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然后知错一般地低下了头,不敢与李王妃对视。
如今她穿上火红的嫁衣,脸上化着新娘妆,全福婆子替她仔仔细细地绞脸,她看起来嫩得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一般,让人觉得白皙顺滑。
夏姣姣应她的要求,早早地就来到了李王府,简直比自家姐妹成亲起得还早。
她赶到的时候,清河已经坐在椅子上等候了,脸上那副表情像是已经等了许久一般。
“你怎么才来?我已经听媛媛说了好久的话了,你再不来我就要睡着了。”清河看到她,立刻就趴在了桌子上,浑身无力的样子,像是没骨头一样。
“你俩怎么回事儿,今儿是我成亲的大喜日子,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小心我告诉我娘,就说你们俩都不高兴,还哭丧着脸,瞧着就觉得不吉利!”李媛坐在椅子上,正抬起头,让全府婆子替她梳妆,忙里偷闲地警告了一句。
夏姣姣她们彼此对视了一眼,纷纷都挺起了腰杆。
“好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今儿你最大。趁现在人少的时候,把祝福说了,以免待会儿连说的机会都没有了。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夏姣姣先开了口,她冲着李媛眨了眨眼睛。
“那我也不能落后于人了,祝你和薛家大爷百年好合,儿女成双。”清河也是面带笑意,立刻追加了几句。
两个人像是说好了一般,那祝福的话语跟不要钱似的,不停地说出来。
原本还气势顽强,准备声讨她们的李媛,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脸上的红晕十分明显,她双手捂住脸,几乎不敢直视她们。但是那泛红的耳尖和脖子根,还是将她内心的喜悦给显露无疑。
“这回你总该满意了吧?”夏姣姣见她毫无招架之力,和清河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来。
李媛轻哼了一声,良久才点了点头。
等她收拾妥当之后,两人都掏出一个木匣子,里面放着添妆的物件。
“这门亲事是你好容易盼来的,你可一定要过得好,否则到时候我与清河定是要笑话你的!”夏姣姣将盒子推了过去,半是调侃半是威胁地说道。
李媛收起木匣子,对她们俩一扬下巴,“那是肯定的,我一定会过得好啊。过不好我天天在薛国公府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半真半假地回了一句,倒像是对各种情况都有了谋划一般。
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极其热闹,显然是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
李媛的脸色忽然就有些变了,她从羞涩变成了几分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惊慌了。
一旁的全福婆子早就将她头上的红盖头盖上了,李媛一边抓了一个人的手,夏姣姣不用仔细感受,就能够察觉到她的紧张感。
“郡主,姑爷已经进门了,奴婢送您去前头。”全福婆子凑了过来。
夏姣姣见吉时到了,想要将自己的手从她的手中抽出来,但是她试了好几次,李媛都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硬是不许她松开。
倒是清河力气大,先行抽出了手来,又来这边帮着夏姣姣。
“你个没出息的,出去跟新郎官去薛国公府啊,拽着我俩的手算怎么回事儿!”清河恨铁不成钢地喊了一句。
李媛总算是松手了,她扶着全福婆子的手,颤颤巍巍地走了出去。
夏姣姣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手,手上一阵发麻,像是已经失去了知觉一般。她皱着眉头,抬起手掌,才发现掌心一片发红,而骨节则是一阵发白,显然李媛当时已经是使了吃奶的力气了。
“我的手好痛啊。以后再也不说她手无缚鸡之力了,这分明是要废掉我一只手啊!”夏姣姣轻声抱怨了两句,眉头紧紧蹙起,脸上的神色也带着几分不悦。
清河替她揉了揉,又拽了拽她的骨节,把夏姣姣痛得龇牙咧嘴。
不过等她松开之后,夏姣姣倒是轻舒了一口气,那种疼痛感明显放松了许多。
“清河郡主,昌乐县主,我们姑娘让您二位在王府稍待片刻,到时候有空了与王妃说说话。”一个小丫鬟快步跑了过来,轻声叮嘱了一句。
夏姣姣认出这丫头是李媛身边的三等丫鬟,一听她这话,心里也明白过来,恐怕是李王妃在前头太舍不得李媛,哭得有些厉害了。李媛心疼了,所以让她们二人留下来。
敏慧郡主出嫁,还是嫁给了薛国公府的大爷,也算是强强联手了。毕竟薛大爷在今上那里也是能够排的上号的,年纪不算大,当初绝对是青年才俊之中的翘楚。
李王府也是要办酒席的,李王妃虽是心疼姑娘,但是这忙前忙后的,根本就不能好好哭一场,直到忙完了午膳,她才借口午休躲回了自己的院子。
夏姣姣和清河也终于是有机会劝上一二,她们俩也算是李王妃看着长大的,就跟自己闺女一样,想起李媛与她们差不多大,三人又是手帕交,结果偏偏李媛最先出嫁。
李王妃越想越伤心,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一手搂着一个就开始痛哭起来。
其实她知道李媛出嫁,不一定就是过苦日子的,没法子只不过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一点一点几乎让李媛接近于崩溃。
夏姣姣和清河离开李王府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时分了。两个人顾不上说什么话,就各自回府了。
“县主,侯夫人那边派人来说,这几日让您准备一下,五老爷要离京了。过几日府上要办一场送别宴。”红梅见她们回来,立刻将之前收到的通知告知她们。
夏姣姣拧眉,五老爷与二夫人通/奸的事儿,隔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了结果。
因为老夫人身子不好,没人主持大全,侯夫人又是长嫂,并不好对五老爷的事情多加指手画脚。
五老爷也不甘心去乡下的庄子躲避,所以一直在侯府里逍遥躲灾,最近他觉得时间过去了挺久的,说不定那些人早就忘了有关于他的那一茬。
没想到他下帖子约人出来喝酒,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的,甚至还有人拍小厮来回了几句毫不客气的话。骂他不知廉耻的,说他伤风败俗,不屑与之为伍的。都让五老爷焦头烂额,心里压抑着一口恶气。
直到现在他才看清楚了,他在望京是待不下去了。
即使夏侯府里应有尽有,他想要什么漂亮姑娘,花天酒地,都可以让人找来。但是不能出门,不能与外界接触,不能接受到那些人的拍马屁,而且连稍微高档次的酒楼都去不了,若是遇上有几个不屑于与他相交的人,只怕要说什么难听话,那他肯定是受不了的。
夏增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出京游历两年。体会一下京外的人文风情,同时也可以让时间冲刷地更久一些。
“五老爷若是三两年后再回来,这望京里真的会把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坏事儿都忘了吗?”知冬歪着头,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句。
夏姣姣听到她的问话之后,不由轻哧了一声,脸上露出几分嘲讽的笑意。
“他是这么期盼的,可惜这年头记性好的大有人在,他回来之后只要有人故意与他作对,就永远摆脱不掉这种烂头衔。外加这出京之后,夏侯府可就不管用了,万一有谁在路上给他使绊子,那他这好日子也到头了!”夏姣姣的眼睛轻轻眯起,脸上不屑的神色几乎要溢出来了。
夏增当初要是早走,说不定还没有这么多事儿。现在拖了这么久,可不是一下子就能够走得稳妥的。
“县主您要出手吗?要不要提前跟嬷嬷说一声。”知夏听到这句话,立刻轻声问了一句。
却见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几分嘲讽的笑容,“如果没有别人动手,那自然我是要出手的。不过我觉得这种事儿,自然有人比我还积极。”
几个丫鬟有些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您是说三姑娘?”好在知夏的脑袋瓜子还够用,仔细想了想,心里就有数了。
夏姣姣点头:“当然是她,她的夫君可是在战场上拼杀的人。夏倾怀有身孕,留在她身边保护的人,杀伐之气必定不少。况且他们夫妻俩恩爱两不疑的,有这些手段,比我让嬷嬷请人去更加方便。况且我也不愿意知秋趟这趟浑水,免得弄脏了手,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夏增离开的时候,还真的在侯府里办了一场送别宴,只不过这次没有请别府的人,只有夏侯府里的几个人。二房那边自然是不请的,老夫人即使出来用膳也是神志不清的,所以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侯夫人、夏增和夏姣姣三人凑一桌,无论怎么看怎么别扭。好在夏心也来了,三个女眷凑一桌,夏增只是意思地跟她们喝了一杯,自觉没趣索性就离开了。
那真叫一个萧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