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中文网 > 一品夫人之农家贵妻 > 106 休书!

106 休书!

大海中文网 www.dhzw.cc,最快更新一品夫人之农家贵妻 !

    “为什么那杨蛮子会认定我娘偷人!?”柳桥盯着张来福一字一字地质问道,“为什么他会认为我娘跟我爹有私情?就是知道我爹活着,他就给自己戴上一顶绿帽子?!”

    杨家坳离柳家村有一段的距离,只要不是刻意打听,那边的消息不可能传到这里,便是张家的人听到了消息派人通知张氏,可张氏也不会笨到将这件事告诉现在的丈夫!而张家为了张氏和他自家人的脸面也会将这件事往死里掖着藏着!

    什么知道柳河还活着张氏想跑?

    那杨蛮子真的听到了风声,可是他再蠢也不可能在没有任何凭证之下认定张氏给他戴绿帽子!而张氏是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柳河那边也从未有过跟张氏联系过的迹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来福竟被一个小娃娃说的心生怯意,“阿桥……舅舅……舅舅也不知道啊……是你娘的邻居让人来告诉我,我才知道这事……你爹还活着的事情我们连你娘都没说……”

    张来福的确是冤枉。

    当初他听说柳河还活着的消息之时震惊不已,开始还以为是有人开玩笑,可是后来仔细打听,却是真的,之后,他就日日担心柳河会上门找他们麻烦,虽然这事谁也没想到,可柳河还活着,张氏便是他的妻子,他们张家将张氏接回娘家再让她改嫁,怎么说也说不过去。

    柳河砸了他们家也是可以的!

    后来,柳河一直没动静,以为柳河是丢不起这个脸,不敢来闹,才放下心来,至于张氏那边,他从来便没有让人去传过消息,甚至还想法子藏着这件事!

    如果张氏知道了柳河没死,她在杨家坳也活不下去,更不可能回柳家村,虽然之前张氏威胁他不能去找柳桥麻烦,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他再生气也不可能推自己的妹妹去死!

    可谁想到最后那杨蛮子还是知道了!

    “阿桥……你娘那邻居跟你娘关系不错,又是当天给你娘拉媒的,这才去给我报信,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杨蛮子会知道你爹的事情,更不知道他为什么怀疑你娘跟你爹……”张来福解释着,“阿桥,没错,当日你娘威胁我不让我去找你,我很生气,可是她总是我的妹妹啊,难道我会推她去死?!舅舅就算再没有良心也不会做这样丧天良的事情啊!”

    柳桥冷意未减,不过却是信了张来福的话,可究竟是谁?是消息传到了这边让杨蛮子知道了?只是意外巧合?!可就这样,杨蛮子就信了张氏跟柳河藕断丝连?大张旗鼓地质问张氏给他戴绿帽子?他疯了不成?!

    “阿桥。”易之云走到了她的面前握住了她的肩膀,“你别急,等岳母醒了之后一切就清楚了,如果是有人故意害岳母,我们定然饶不了他!”

    故意害?

    故意?

    不是巧合,而是故意?

    可是谁?

    伤害张氏对那人有什么好处?

    还是……

    冲着她来的?!

    这个念头一起,她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阿桥……”易之云更是忧心。

    柳桥看了看他,没有说话,却是起步走到了一旁的椅子,坐下,双手,始终攥紧。

    易之云想安慰,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间,在压抑之中一点一点的流逝,一个多时辰之后,大夫跟他的夫人走出了屏风,而在这一个多时辰里,屏风内不知道端出了多少盆浸染了血色的污水,而血腥味更是充斥着医馆的每一缕空气。

    “大夫,如何!?”易之云当即上前问道。

    柳桥也在第一时间上前,可却问不出话来。

    大夫抬手抹了一把汗,“背部伤痕累累,是用鞭子之类的东西丑的,脸上青肿,应该是被掌掴的,腿上和手臂上,也都有伤,还有我夫人检查过了,伤患的肚子也青了一片,应该是被踹的,伤到了内脏!”说完,神色怪异看着易之云,“伤患是怎么伤的?谁下这般狠的手?这分明是要人命!你们最好去报官!”

    “会不会有性命危险?”易之云握住了柳桥紧攥着的拳头,代她问道。

    大夫叹了口气,“只能听天由命。”

    “大夫……”

    “不是我不想救,可伤者伤的太厉害了,这外伤已经够严重了,再加上内伤……”大夫摇头道,“我只能尽力。”

    易之云着急道:“没有其他的办法?”

    “请恕我医术不精。”大夫道,“我能够做的已经做了,现在就看老天了。”

    易之云心中忧虑不已,转而看向柳桥,“阿桥……”

    柳桥没有看他,而是抽回了被他握着的手然后起步走进了屏风内,血腥味夹着药味刺鼻难闻,张氏趴在了榻上,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换下了,而在单薄的衣裳之下,是那一层又一层的绷带,青肿的脸颊被涂了一层药膏,却更显苍白。

    “阿桥……”易之云见她站在张氏的身边,不言不语,连神色也没变,心里更加的着急,若是她大吵大闹甚至哭两声,他还能放心,可是现在这样子,“你……”

    “易之云。”柳桥抬头看着他。

    易之云心头一颤。

    “你回立刻回扬子县,然后去找君世轩,请他帮忙请一个好大夫前来!”柳桥一字一字地道,“扬子县不行,那就去州府!”

    易之云却摇头,“不行!你要找君世轩帮忙我不反对,但是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担心岳母,可是我更担心你!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易之云——”

    “让舅舅去!”易之云没有退让,“你写一封书信,然后让他坐马车回去!阿桥,岳母是重要,但是在我的心里,你更重要,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说你不会胡来,不会冲动,可是阿桥,在别人眼里你是一个孩子,杨家坳的人虽然让我们带走岳母,可未必就会这样作罢,我走了,他们来找你麻烦谁来应付?”易之云打断了她的话,“就算你怪我,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柳桥合了合眼睛,压下了心头汹涌澎湃的情绪,做出了退让,“好!”随后,转身走出了屏风,对着站在屏风外面不敢进去的张来福道:“你去吗?!”

    “去!去!”张来福忙点头,“阿桥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大夫请来的!”

    不仅能够救妹子,还可以见到君东家那样神仙一样的人物,他当然去了,说不定还能借着这个机会搭上君家了!

    之前豆芽秘方泄露之后,大家都说易家要倒了,没想到现在没倒,反而是搭上了君家!

    没了鸿运酒楼来了一个金玉满堂,这是更进了一大步!

    易之云看到了张来福眼底的兴奋,心头窜起了一道火,他妹妹如今生死不明,他竟然还有心情想其他的?!“阿桥,你快去写信吧!”

    他不想让柳桥也发现。

    柳桥点头,转身向大夫借了笔墨纸砚,一刻钟后,将信交给了张来福,“舅舅,娘的命就在你的手里,如果你办砸了这事,你不仅害死了你的亲妹妹,我也一样不会放过你!”

    张来福没来由地打了一个激灵,“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办砸的!”说着,拿了信便走。

    在自家医馆内去请别的大夫来,这无疑是砸场子,一旁的大夫面色有些不虞,不过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开口反对,也没将让人将伤患抬走。

    柳桥低下了头。

    张氏不能挪动,所以只能请大夫来,可是……

    她却不知道去请君世轩帮忙究竟对不对!

    如果真的有人故意害张氏,而且是冲着她来的,那背后之人是谁?她得罪了谁?莫辉已经回老家了,萧家的母子也去了京城,她唯一的对手便是君世轩!

    虽然可能性不高,可是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他了!

    “阿桥……”

    “易之云。”柳桥没有抬头,呢喃道,“如果娘真的出事了,该怎么办?”

    易之云喉咙哽了哽,上前环抱住了她小小的身子,“不会的!娘是好人,老天不会让一个好人枉死的!”

    可是这样的劝说,便是他自己都不信服,如何能劝到柳桥?

    柳桥沉默。

    黎明之前,张氏的第一波险情出现了,发热,开始是低热,渐渐的,便严重起来,虽然在医馆,可是这热也不是用了药就能退的,而因为张氏浑身都是外伤,便是用酒精降温也不能。

    张氏的烧还没退下,那边便来了两个衙门的捕快,说要抓拿骗婚的张氏以及张来福。

    柳桥的眼睛顿时猩红了。

    易之云在她发作之前先一步跟两个捕快交涉,许是气势压过了对方,又或者有医馆大夫的证明,且看到了张氏的惨状,两个捕快没有坚持将张氏带走,而是让易之云跟他们走一趟。

    “你照顾着岳母,我去一趟!”易之云肃然道。

    柳桥声音有些沙哑,“易之云,小心。”

    “没事的!”易之云安抚道,“我很快就会回来。”

    易之云没有食言,还不到一个时辰,便回来了,而这时候,张氏的情况更加的严重,连药也喝不下只能灌。

    柳桥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就在医馆的大夫已经要放弃了的时候,张来福终于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三个人,其中一个便是已经许久没见的胡叔。

    “阿桥,阿桥,我找到大夫回来了!”

    柳桥看向来人,除了胡叔之外,还有两个人,一个少年,背着一个药箱,另一个则是六十上下的老者,

    “伤患呢?”那老者神情肃然地开口。

    易之云看了一眼柳桥,然后道:“在这边!”

    那老者跟那少年上前。

    柳桥转身跟上。

    胡叔顿时神色微沉。

    那老者进了屏风后,查看一下情况,脸色凝重起来,“拿护心丸和退热散来!”

    少年应了一声当即开了药箱。

    老者转身对跟着进来的众人,“你们先出去!”

    “大夫,这……”易之云开口。

    “出去!”老者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在这只会妨碍老夫!”

    柳桥抬头看着他,“好,我们走,请大夫务必救她!”

    “你放心,我是受东家所托,必当尽力!”老者回道。

    柳桥鞠躬致谢,随后转身离开。

    易之云紧跟其后。

    医馆的大夫有些不情愿,虽然他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也虽然自己正在被踢馆,不过,却还是想趁机偷师几分,这样的高手可不是经常能够见到的!可人家开口了,他便是不情愿也得回避,只是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众人退出了屏风。

    “你先坐下。”易之云拉着柳桥到椅子上坐下,便是白日的天炎热,可她的手却是凉的。

    柳桥看向他,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迷茫。

    易之云心中一痛,“别怕,没事的!岳母一定会没事的!”

    “方大夫医术高明,只要还有一口气,便能将人救回来。”一旁的胡叔缓缓开口。

    柳桥看向他。

    “方大夫的父亲曾经是宫里面的御医,方大夫年轻的事情在京城也是出名的大夫,老夫人这些年身体欠安,少爷花了许多的心思才将方大夫请来君家。”胡叔继续道,“柳姑娘的运气不错,老夫人正好在扬子县,少爷看了姑娘的信之后就让我送方大夫来走一趟。”

    这话面上是解释方大夫的来历,可话里话外却隐隐带着责怪。

    责怪柳桥不该自恃与自家主子的几分交情而屡屡提出过分的要求。

    柳桥岂会听不出来,可是这时候她没有心情也没立场反驳他,“待我回去,定然会亲自登门谢过君东家。”

    “不过是小事一桩,不必登门致谢这么严重。”胡叔却道,“只要柳姑娘记住少爷的恩便成,而且少爷既要忙着分楼的生意,也要准备年底成亲,恐怕没有时间见姑娘。”

    柳桥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眸子泛起了一抹嗤笑,“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去打扰君东家了,请胡叔代为转达我的谢意!”

    胡叔颔首应下。

    柳桥没有在将心思花费在他的身上,既然那方大夫医术如此高明,张氏的性命应当无碍,心,稳了下来,便问起了衙门的事情:“衙门的人说了什么了?”

    “杨蛮子去衙门告张家骗婚,要求撤销婚书,要回张家的聘礼。”易之云看了一眼张来福道。

    “什么?!”张来福震惊。

    柳桥并不意外,“那里正一同去了?”以昨夜那杨蛮子的所为,岂会是能做出这是的人?

    “嗯。”易之云道:“应该是他提议的。”

    柳桥继续道:“那现在如何?”

    “各大五十大板。”易之云道,神色有些歉疚,“衙门撤销杨蛮子跟岳母的婚书,只是杨蛮子将岳母打的去了半条命,张家当日的那些聘礼被判给了岳母当医药费。”

    柳桥冷笑一声。

    “阿桥。”易之云知道她不会满意,“我知道这样对岳母不公,只是这件事……最好尽快解决,拖久了对岳母没有好处!”

    柳桥看着他,“我没怪你。”虽然有徐茂的情分在,但是能够这么快解决这件事,易之云也必定做了许多!她如何会怪他?!

    “真的?”易之云紧张。

    柳桥看了一眼屏风,“如果是我去,我也会这样做,你说的对,事情闹大对娘没有好处,只是……”那害张氏的人,她不会轻易放过!“杨蛮子同意了?”

    “不同意。”易之云道,“他说岳母偷人理应被打死,我问他要证据,他说……”神色微微一变,沉吟下来。

    “说什么?”柳桥问道。

    易之云看了一眼在场的其他人,“他说是黄氏亲口告诉他,岳母已经跟岳父说好了,她会回柳家村,跟回岳父。”

    柳桥眸子一睁,竟是黄氏?!

    不是她惹下的仇人,而是黄氏,是柳江一家子!

    是啊,他们不正是在青山县?

    杨家坳离县城虽然远,可是也不可能不进城,杨蛮子是猎户,打了猎物自然要拿到城里来卖!只是就算他们碰到了,可是黄氏如何认的张氏再嫁的丈夫?!而且还指证张氏跟柳河?!

    除非她是故意的!

    逼死张氏然后诬陷柳河,将柳河也一同逼死,这样便可以再霸占柳河的一切?!

    “阿桥,是黄氏从中作梗,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易之云继续道。

    柳桥面色铁青地倏然起身往外走。

    “阿桥!”易之云忙追了上去。

    张来福愣在原地,他没想到竟然是黄氏做的!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妹子跟他们家已经没关系了,而且柳河始终是她的小叔子,她这样做就不怕逼死自己的小叔子?

    难道……

    她故意的!

    他们是故意的,故意要逼死柳河!

    至于胡叔,嘴边泛起了一抹讥讽。

    大街上,柳桥疾步走着,夕阳将她的脸晕染的如火烫一般。

    易之云追了上去,“阿桥,我打听过了柳城做工的首饰铺子在哪里,我带你去!”

    柳桥猛然停下了脚步。

    “阿桥……”

    柳桥抿紧了双唇,低着头静静地站了许久,然后抬头,却是道:“不去!”

    易之云愕然。

    “去做什么?吵架?还是打一架?不!”柳桥一字一字地道,眸子泛起了森冷的戾气,“这样太便宜他们了!太便宜了!”

    打架,她打不过,吵架,她就算吵赢了,可他们占着长辈的身份,她就是有理也成了没理的,而且这件事他们大可不认!

    就算打赢了,吵赢了,他们也无关痛痒,甚至还反而成了受害者!

    “阿桥……”

    柳桥抬头看着他,“大少爷,我本不想做的太绝的,因为爹,也因为这具身体毕竟留着柳家的血,可是,是他们先做绝了的!”

    “阿桥……”易之云心里有些紧,“你不是想让人去……”

    “杀了他们?”柳桥冷笑,“他们值得我偿命吗?!”

    易之云松了口气。

    柳桥起步返回。

    易之云虽然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但是只要不是以命偿命就好,她想要为岳母讨回公道他一定帮忙,但是不会任由她不顾自己!

    柳桥回了医馆,没有再提及黄氏的事情,脸色亦没有方才的难看,仿佛一下子气便消了。

    反倒是张来福狠狠地恨不得拿倾尽一辈子的脏话来骂黄氏跟柳江,可见柳桥神色不动,却又恼火,“阿桥,那黄氏将你娘害成这样子,你就不为她讨回公道?”

    “舅舅!”易之云猜不透柳桥心里想什么,不过却不能让张来福来捣乱,“这件事我们会处理。”

    “那就好!”张来福松了口气,随即又接着道:“易女婿,阿桥,你们娘被欺负成这样子,你们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你爹家里……她是回不去的,以后就只能依靠你们了!”

    易之云闻言心头窜起了一股怒火,虽然他也打算将张氏接回家里照顾,可这事由张来福开口却绝情凉薄,张氏是他的亲妹妹,如今成了这样子他却只想着将她丢给别人!“岳母是阿桥的亲娘,我自然会照顾,舅舅大可不必担心会连累到你!”

    张来福被这话说的面红耳赤的,可是却咬着牙顶着,“易女婿,原本我是该将你们娘接回娘家的,可是她伤的这么重,你们又跟君东家交好,由你们来照顾更好……”

    “舅舅如果没事的话,可以走了。”柳桥不待张来福说完便道。

    张来福面色更是涨红,“阿桥……”看了一眼一旁低头喝着茶的胡叔,“现在我怎么能够走?我得确定你娘……”

    “滚!”柳桥直接喝道。

    张来福一愣,“你……”

    “马上滚!”柳桥指着门口,“不要妄想借着我的关系攀附他人,现在立刻给我滚!”

    “你——”张来福也怒了,“我是你舅舅……”

    “你接到娘出事的消息不是第一时间去救她,而是来找我,好,我可以说你这是在找帮手,你说你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成这样,我也信,可是舅舅,如今娘生死未卜,你就想着你的好处?”柳桥冷笑,“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当我舅舅,当娘的大哥?”

    “你——”

    “娘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跟黄氏善罢甘休,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不敢保证,或者我会跟她同归于尽,如果舅舅不介意一起的话,大可留下!”

    张来福脸又红又白,“好!我走!我张来福再不济也不会来攀附你!”便是明明退缩,却还是一脸的正义凛然!

    “慢着!”柳桥忽然叫住了他。

    张来福顿步转身,以为她是怯了想要求他留下帮忙,可不待他转变神情,便听柳桥冷冷警告:“黄氏的事情我会处理,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一丝风声,或者传到我爹的耳中,我保证,这一年,扬子县中最热闹的话题必定是关于舅舅一家的!”

    “你——”

    “舅舅既然不想管娘的事情,那就彻底不管!”柳桥没有留情面,“别想借着这件事要挟我爹谋求什么好处!”

    张来福面色发青,气的七窍生烟,“好!好!我就看看你这个死丫头有什么本事!”转身怒极而去。

    柳桥坐了下来,面色也不怎么好看,便是跟张来福没有什么亲情在,可是面对如此凉薄的对待,心却还是寒了。

    “阿桥……”

    柳桥抬头,笑了笑,“没事,我不会有事!”

    不过是一个没有什么感情的舅舅?

    不要也罢!

    至于张氏……

    她抬头看向屏风,静默了下来。

    当日张来福没有再来找他们要好处,是因为她威胁张来福?

    她明明是畏惧这个大哥的,却为了女儿而威胁他!

    “易之云。”柳桥正视着易之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照顾娘,决不放弃!”

    几日的相处,便是有了亲情,可是却始终不深,然而,如今,张氏只有她,而她,也绝对不会推卸这个责任!

    “自然。”易之云回道,“她是你娘,也是我娘!”

    柳桥方才露出了一丝笑意。

    ……

    方大夫没有让大家失望,当天夜里,原本高烧的张氏已经渐渐退烧了,第二天,面色便好转了许多,虽然医馆的大夫没有说话,但是不满却是越来越明显,在方大夫的首肯之下,柳桥将张氏挪到了客栈之内。

    方大夫留下来照看。

    胡叔说了一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敲打之后便回扬子县了。

    一次,易之云听不明白,两次,易之云或许绝对不对劲,但是也没忘那方面去想,可是胡叔三番两次地警告,他就是个傻子也明白过来!

    他竟然说阿桥勾引他家主子?!

    如果不是顾忌着方大夫,如果不是不想给柳桥心烦,他定然不会让他就这样走!

    果然是主仆,都不是好东西!

    柳桥一直在张氏身边照看着,整整五天,张氏昏迷了整整五天,而五天之内曾两次发高热,便是方大夫也曾表示情况很糟。

    不过,张氏到底是熬下来了。

    在第二次高烧之后,张氏的情况趋于稳定,又过了一次,到了第六天,便幽幽转醒了,而醒来之后,便是见到了柳桥。

    她愣住了。

    “娘。”柳桥欣喜道,“你醒了?”

    张氏一直盯着她看着,可眼里却是迷茫,她是在做梦吗?还是她已经死了?不!不是死了!死了怎么会见到阿桥?阿桥好好的,她死了怎么会看到她?不是死的,一定不是!是在做梦!做梦!

    “娘……”

    “不……不……不是阿桥……不是的……我的阿桥好好的……她不会死的……不会的……我没死……我没看到阿桥……阿桥……”

    柳桥心头一酸,昏迷的这些天里,张氏并非什么动静也没有,时常梦呓,有对杨蛮子的恐惧,又为自己辩解,可更多的还是喊着女儿的名字,“娘,是我,我来找你了!娘,你没事!我也没事!”

    张氏愣怔,随后便动了身子。

    “娘你别动!”柳桥阻止,这几天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好在方大夫的药灵效,否则这般严重的伤跟这样热的天气,伤口必定会化脓的,“娘,别动,伤口裂开了就糟了!”

    “阿桥……”张氏眼眸泛起了泪花。

    柳桥握住了她的手,“是我,娘,是我,对不起,我去晚了,让你受苦了!娘,没事了,我来了,不会再有人敢伤害你!”

    “阿桥……”张氏却仍是抬着头。

    柳桥知道她要做什么,低头靠近了她。

    张氏抬手抚了柳桥的脸,摸着她的下巴,“阿桥……有下巴……是人……还活着……阿桥……是阿桥……我的阿桥没事……”

    “娘,我没事。”柳桥心中更是酸楚。

    张氏涌出了眼泪,“没事,没事……娘的阿桥没事……”会儿,忽然间惊恐起来,“快走!阿桥,你快走!杨蛮子说要宰了你!他说要宰了你跟你爹,阿桥,你快走!”

    柳桥忙安抚,“没事了娘!衙门已经解了你跟杨蛮子的婚书,他不敢再伤害你的!”杨蛮子不接受衙门的判决,可是判决一下,便是他不接受也得接受!杨家坳的里正也是个懂分寸的,当即便摁住了想要发飙的杨蛮子。

    之后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不过这几日杨蛮子都没来找麻烦,便是解决了。

    易之云没说当时公堂上的情形,但是柳桥知道他必定是费了很大的功夫。

    张氏不敢置信。

    “岳母。”一旁的易之云也上前,“阿桥说的是真的,衙门已经判了,杨蛮子如果敢再动手就是犯了伤人罪,是要判刑的!”

    “真的?”张氏再问,眼泪落的更慌。

    柳桥点头,“是真的!”

    “阿桥……阿桥……”张氏泣不成声。

    或许是惊喜,又或许是更加的悲伤。

    过了许久,方才平息下来。

    柳桥知道不是时候,可是她也不想再忍下去,便问了张氏杨蛮子是如何知晓柳河的事情的。

    张氏一听到柳河面色顿时灰白,可是却还是回答了柳桥的问题。

    原来出事之前的几日,张氏被杨蛮子使唤拿着新打来的猎物进城里卖,好巧不巧,竟然遇见了黄氏,而当时黄氏整跟郭氏在街上大吵,黄氏被郭氏挤兑的十分难看,当时张氏回过神来便要走的,可是当众丢了脸的黄氏却发现了她,拦住了她,将被郭氏惹起的怒火发在了张氏身上,自然也没忘拿柳河的事情来攻击她。

    而这时候,张氏才知道柳河的事情。

    被黄氏羞辱了一番之后,张氏像是丢了魂似得,她想去弄清楚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可是又怕被杨蛮子知道,最终决定打算找个机会回娘家一趟,也跟杨蛮子提了。

    可是才一说,杨蛮子就疯了一样打她。

    说她偷人!

    她否认。

    杨蛮子就说他已经知道了柳河还活着的事情,而黄氏还来告诉她,说张氏打算私奔回柳家村跟柳河过。

    张氏惊愕。

    黄氏是不认识杨蛮子的,她便是遇见了他也不可能认出他,还将柳河的事情告诉他的。

    杨蛮子则告诉张氏,是黄氏主动找到他的,还让他看好张氏,免得她去勾引她的小叔子,丢了柳家的脸!

    杨蛮子怒极之下便将张氏往死里打!

    柳桥听完,眸子已经冰冷了。

    果真是他们自己找上门去的!

    “阿桥……”张氏的神色即使羞愧更是惊慌,“是不是……是不是真的……你爹……他是不是还活着……”

    “娘。”柳桥正斟酌着该用哪些话告诉她这件事才能减轻对她的伤害之时,却见她面色大变,随即,扭曲,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的身后。

    柳桥转过身,却见易之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而这时,领着一个人进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柳河。

    此时的柳河脸色憔悴,眼底下都是乌青,想必这几日也不好过。

    柳桥知道易之云前两日曾经请人送了一封信回林家村让云氏不必担心,也想到柳河或许会去找云氏打听情况,可是却没想到他会自己来,“爹……”

    柳河看了一眼柳桥,随后,目光转向了床榻上的张氏。

    张氏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柳河起步上前。

    张氏面色一颤,然后,将脸埋在了枕上,浑身哆嗦。

    柳桥见状,“爹。”

    柳河面色一白,停下了脚步。

    易之云开口:“岳父,我们先出去吧。”

    柳河看向他。

    “我们先出去吧。”易之云有些后悔没有事先进来说一声便领着柳河进来。

    柳河眼底泛起了一股苦涩,点头。

    两人转身离开。

    门,关了起来。

    柳桥看着张氏,“娘,爹走了。”

    “啊……”张氏却并没有平静下来,发出了一声沉痛的呼喊。

    柳桥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别说是在这样的时代,便是在未来,这样的事情对女人来说也是难以面对!

    屋外

    易之云看着浑身紧绷的柳河,目光中有担忧,也有钦佩,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没有去找张氏晦气已经是很难得了,而他却还担心她,甚至不顾会被人说闲话赶来,“岳父,或许这些话不该由我一个小辈说,可是……不管是你还是岳母,都是阿桥最亲的人,你们任何一个受到伤害,她都会难过。”

    “我……”柳河看着他,“我不是来……”

    “我知道岳父不是来向岳母问罪的,可是岳父打算怎么办?”易之云继续道,“衙门已经解了杨蛮子跟岳母的婚书。”

    柳河诧异。

    易之云没有解释如何做到,而事实上在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如此干净利落地解决这件事的确不容易,就算有徐茂的手书也做不到,最后,还是他将萧嵘给抬出来,才办成了这件事,“岳父,你跟岳母的婚书应该还在吧?”

    大周婚书立定双方一方死了之后,婚书便不再有意义,可衙门却并不会销毁婚书存档的,这样做是为了避免有人再嫁或再娶之时掩盖曾经的婚史。

    如今柳河没死,那衙门的那份婚书便不再是防止骗婚出现的记档。

    柳河嘴唇动动,却说不出话来。

    易之云沉吟会儿,“岳父,你写休书吧。”

    “什么?!”柳河面色一震。

    易之云认真道:“岳父,只有这样,岳母才能有一条活路!否则,就算岳父不追究岳母再嫁一事,柳氏宗族也不会放过岳母的!”

    柳河身子轻颤着。

    易之云没有继续开口劝说,静待着柳河的回答。

    许久,柳河已经几乎没有血色的脸上泛起了一抹苦涩,才到了他下巴的易之云,“我知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休书最好在青山县就写。”易之云道,“这样柳氏一族的人就没有机会处置岳母。”

    柳河低下了头,“我写……我这就去写……这就去……”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离开。

    易之云没有上去,这个时候,他一定不会希望有人在身边,而这时,柳桥开门出来,易之云看着她,心里有些慌。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柳桥笑道,有些无力,“怕我怪你?”

    “阿桥……”

    “放心。”柳桥看着他道,“虽然我也希望父母能够相亲相爱,可是我知道这不可能,你说的没错,休妻,不管对爹,还是对娘,都是最好的,也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不怪我?”易之云看着她道。

    柳桥笑了笑,“我是这么不分好坏的人?”话落,敛去了笑容,眸光转冷,“就算要怪,也轮不到你!”

    易之云知道她指的是谁,“阿桥,你打算怎么做?”

    柳桥冷笑,“他们不是想借刀杀人吗?好,我也让他们尝尝这滋味!”

    易之云蹙眉。

    ……

    柳河没有留在青山县城多久,当天他便在县城里找了一个代写书信的,写了一封休书给张氏,随后,便提出回去。

    休书写了,还得送去衙门,也得跟族里交代。

    他还有很多事情处理!

    也有很多难堪需要面对!

    “爹。”柳桥不担心柳河会因为张氏而做傻事,却有些担心她做的报复会伤害到他,可这是一个大毒瘤,若是不铲除,往后他的人生也不能真正地摆脱过去重新开始!

    柳河不知道柳桥真正的心思,以为她是担心他,“爹没事……没事……别担心我……好好照顾你娘……告诉她……爹没怪她……一切都是老天作弄……让她好好地活下去……阿桥,以后,就得靠你照顾她了……”

    “我会的。”柳桥点头。

    柳河摸了摸她的头,心疼道:“难为你了。”

    “照顾爹娘是我该做的。”柳桥笑道,“怎么难为了?”

    “阿桥啊……”柳河看着女儿,似乎想说什么,可话了嘴边,却始终没有说出,沉默半晌,最后只是说道:“爹走了,你跟阿云小心点,回去之后告诉爹一声……”

    “嗯。”

    柳河走了,走的落寞凄凉,柳桥想,他或许还是想跟张氏重新开始的,只是,不会有人给他机会,便是柳桥,也不敢。

    她还没有力量跟整个世俗对抗。

    便是不甘,可也不能因为这份不甘而将他们退上绝路!

    “易之云,终有一日,我不会在这样只能站着看着不甘着!”

    易之云握住了她的手,“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