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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后,周景宣与谢兰馨两个人走得很近。因为坐在周景宣前面,谢兰馨又常来找周景宣说话,偶尔他们讨论问题的时候还会拉上沈落,沈落很难不发现,但也不过如此。
上过七天的课,沈落得到了一整天的休息时间。她无心出门,准备好好在府里窝一天。难得不用早起,沈落直睡到巳时差一刻方睁眼。蒋氏没人让打搅,不过命了厨房备着早饭。
灿烂的阳光从雕花木窗照进房间,醒来便看见天气晴朗,沈落的心情瞬间跟着很好。秀禾秀苗服侍她洗漱又用过早饭,沈落先是去老夫人那里请过安,继而找自己的娘亲说了阵话,最后去了找姐姐沈鸢。
看到廊下被搬出来晒太阳、被照顾得很好的鸢尾花,沈落不禁微笑,顺便驻足欣赏了一会。含春沿游廊走过来,手里拿着个浇花用的小喷壶,见到沈落便与她福了福,笑问,“七小姐是来找小姐的吧?小姐这会在书房,奴婢为您引路吗?”
“不用,我自己过去就行。”沈落将目光从花盆处移开,随口问,“这花是谁送的?我瞧着这花长得越来越好了,一定是你们照顾得十分用心。”
“七小姐过奖,是这花自己太会长了。”含春顿了顿,见沈落看向自己,唯有笑道,“至于这送花之人……不是奴婢不愿说,也不是不可说,但确实不好说。”含春声音低了些,“七小姐不如待会去问我家小姐?”
沈落见她有点为难,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含春的为难也令她脑海里闪过一个猜测。在别院时,她就觉得……但是自己姐姐却是那样的说法。沈落一面想,一面寻到沈鸢的书房,敲门进去,便见书案上铺开一副画。
那副画要比寻常的画卷都大上许多,将整个书案铺满还有些不够,画上的内容颇为有趣。看到沈鸢似乎正在研究这幅画,沈落便跟着一起研究。
画上有一男一女,圆月之夜,姑娘独自坐在江边垂钓,江面却倒映着一弯如钩冷月。江面弯月的一头系在姑娘手中握着的鱼竿,仿佛那就是她的鱼钩,而弯月的另一头则被青年男子握在了手中,好像他就是上钩的那条鱼。
作画之人画技极佳,画中男女皆栩栩如生,岸边风景更令沈落觉得眼熟,可乍一下却想不起来。她手指虚空轻点画卷,努力回忆,片刻后终于想到这画中风景与在别院钓鱼时的景致几乎一模一样。
沈落莞尔,侧过脸看沈鸢,她也正看向沈落。自己妹妹的笑容颇为意味深长,沈鸢眉头轻挑,主动问她,“怎么了?”沈鸢移开视线,再看一看这画卷,不知该说什么。
那时在别院垂钓,章祁问过她,“那你的钩呢?”听到章祁的这句话,她真正确定了这个人的心思,但她到现在也没有想好。章祁如今是太子,将来是帝王,哪怕他再如何优秀,光是身份这一点就足够她慎重再慎重。
沈鸢听自己祖母说起过,延嘉皇帝允女子为官,对于她们来说是一件幸事。正是从那开始,女子身上的束缚慢慢变少。不过数十年前,大家还在信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嫁之时不知自己夫君的样貌是常态。
也正是从延嘉皇帝废除后宫、独宠宋皇后一人起,先皇与当今圣上都不曾广纳后宫,包括其他皇亲国戚,无一不主动效仿帝王行径。到得了现在,世家之中纳妾的风气几近杜绝。假使官员纳妾,多半要遭受弹劾。
是以沈鸢其实不担心章祁往后会广纳妃嫔,可是她不大喜欢皇宫。如果接受了章祁,则需要肩负起许多的责任,也需要做出牺牲,而她不觉得自己非章祁不可。章祁问了她那个问题,她当下没有给出任何答复。回府后,她作了一幅画,派人送到章祁手中。
那副画上只有一轮弯月,正所谓弯月如钩,而月亮远在天边,根本无法触摸,这便是她的回答。沈鸢觉得,章祁能看懂画上的意思。
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个人非但看懂了,还就着她原本的画作改成一副新画再返还给她。沈鸢盯着画中那轮玉盘圆月,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
沈落欲张口说话时,看到自己姐姐心思不在这里,便闭口不言。她再看了看那幅画,又笑了笑,兀自寻了张椅子坐下来。
过得一会,沈落方出声问道,“送给姐姐鸢尾花的人和作这幅画的人,是不是同一个?”沈鸢终于再次看向沈落,也笑了一下,有两分默认的意思。
沈落站起来,走到沈鸢的身边,小声问,“这同一个人,难道是太子殿下?”沈鸢仅是看着她,沈落自觉继续说下去。
“首先是这画里的风景。考完试后,我不是去了别院的吗?那时,我和姐姐还有太子殿下、韩将军一起去钓鱼的地方与这画中风景极像。”
“其次是画上的这两个人,”沈落手指点点画中的一男一女,道“他们身上衣服的颜色与姐姐、太子那天穿的衣服颜色一致,韵态也相似。”
“最后……”沈落伸手挽住沈鸢的胳膊,状似无辜道,“如果不是太子殿下,我也想不到别人了啊。姐姐闺名里有个‘鸢’字,送的又是鸢尾花,鸢尾花不难得却也不易得。这画倒很趣致,不过我看不怎么明白……”
“那就不看了。”沈鸢一时失笑,让丫鬟进来将画收起,携手和沈落坐到了外间的茶几旁。不浓不烈日光正好从不远处的窗子照进来,照得人身上暖乎乎的。
丫鬟很快奉上热茶与果品,沈鸢喝过两口碧螺春,搁下手中的杯盏,不疾不徐与沈落说,“是他倒不如不是他。”她以为送出去那幅画,章祁身份尊贵或心高气傲,就此收手,偏偏……
沈落笑道,“不是他,姐姐未必会纠结呢。既然拿不下主意,何不见上一面?有些话,不当面说总是很难说清楚的。”
“这也是你跟着韩将军学到的?”沈鸢心里不是没有见面这个想法,因为章祁送来的这幅画,她再怎么厉害也没法以同样的方式回应,可从沈落嘴巴里听到又不一样了。
沈落瞬间得意起来,“我和韩将军才没有误会,何况我们时常可以见面,有什么想说的话都不会耽误了。”
她伸手掂了块糕点吃得两颊鼓鼓的,沈鸢含笑拿帕子替沈落擦去了嘴角碎屑,悄声问,“那他什么时候来提亲呢?”
沈鸢这话问得太直接,沈落差点被嘴里的吃食呛一呛。等缓过劲,她冲着沈鸢笑一笑说,“我也不着急啊,再则他现在是我夫子,难道还能上门来提亲不成?娘亲不着急我的事,倒是同我提过好几次……”
沈落话还没有说完,敛冬在书房外敲门朗声道,“小姐,有您的信。”沈落立刻帮忙问了句,“谁的信呢?可不是送画的人又送信来了?”
听到沈落的调笑,沈鸢伸手捏捏她的脸以示惩罚,而后让敛冬将信送进来。但叫沈落给说中了,当真是章祁命人送来的信。沈鸢将信看完,与沈落说,“我得出门一趟,你自己去玩吧。”
沈落颔首,站起身笑嘻嘻说,“可不敢耽误姐姐的大事,我去找哥哥聊天。”不等沈鸢伸手来挠她,自己先赶紧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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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鸢换过一身衣裳,坐着马车出门,循着章祁在信中写的地方找了过去。那是一处酒楼,可位置不算好找,到了地方之后,有人来引沈鸢上到三楼。
站到雅间外面,引路的人敲过三下房门,里边传来了章祁的声音。那人便将房门打开,沈鸢自己走进去,将含春与敛冬留在外面。
转过紫檀木嵌白玉山水屏风,沈鸢见到了章祁。他穿着紫檀色锦袍,玉冠束发,端坐在案几后面,冲她微微一笑。章祁没有请沈鸢坐下,而是自己站起身。
沈鸢立在原地,语气平静问他,“太子殿下特地找我来这里,有事吗?”章祁不言不语,却先在她的身边转了三圈。沈鸢觉得奇怪,可没有动作。
章祁问,“你看过那副画了?”作画的颜料里被他添了味特别的香料,沈鸢的身上能闻到那香料的味道,必定是看过了画且或许还看了不短的时间。
沈鸢点头,章祁又问,“那么你的回答呢?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他忽而站定在了沈鸢的面前,直直的看着沈鸢,眼底含笑,不再故意掩饰。
“你想听我说什么?”沈鸢的语气听着依然镇定,但是她没有与章祁对视,而是垂下眼,反问一了句。
章祁倒不犹豫,他身子往前倾,离沈鸢更加近了两分,笑道,“自然是想听你说,那个愿意上钩的人出现了。”
沈鸢沉吟,“太子殿下应该很清楚,五月的时候,我刚刚退过一门亲事,而今其实没有多少心思去想这些。”因为贺正初的事,她原本没有心情考虑嫁人的问题,然而章祁的行径让她招架不住。
“那也没什么……”章祁笑一笑,“反正是我勾引的你。”沈鸢怔了一下,他的声音忽然间又在耳边响起,“而且,我不想错过你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