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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然把洪青一家子领走,至于安置在哪儿,用不着顾婉操心。
至于那一纸血书,果然不是假的,第二天就送到顾婉手里,让人触目惊心,顾婉看着那东西,愣了半晌,心里也有几分不是滋味。
想了片刻,顾婉叹了口气,叫过宝笙,吩咐她拿着自己的信,去找一个人。
顾婉进京之前,陈文柔把她在京城的几个探子据点儿都给了她,陈郡主经营多年,手底下人才众多,不乏三教九流之辈,其中临摹笔迹,造假之类,更是拿手好戏。
宝笙去送了信,晚上就有一个轩亭斋的伙计登门。
轩亭斋是做古董生意的,这个小伙计看起来普普通通,还少了两根手指头,却是仿造字画的高手,顾婉跟他一说,他就轻轻松松把血书仿造了五十多份儿,还每一份儿都不同,特意营造了恐怖的效果,即使是意志坚定如顾婉,看一眼那东西也心惊肉跳。
血书仿造完,顾婉就让那伙计给拿走了。
她只说了一句话:“三个月之内,让所有的血书出现在王氏的床头上,一天一张。”
小伙计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
这其实并不算容易,一天两天的,送一封血书,固然不难,可等王氏警觉,还要继续送,那就不那么容易了。
但顾婉想起陈郡主吹牛时说的,她手底下的探子,出入皇宫内院,世家大族。都如入无人之境,哪怕有一日,她想知道哪位娘娘穿了什么眼色的肚兜,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也就放下了心。顾家老宅又不是龙潭虎穴,王氏也没有什么人手好用,对付她。可比进出皇宫,容易的多了。
虽然一开始顾婉只是想拿捏住王氏的把柄,必要时也有能牵制她的东西,他们兄妹固然不怕那个女人,可想到有这么一个对他们很有敌意的长辈,总会心有不安。
但是,真的亲眼见到这张皱巴巴的血书。顾婉忍不住心颤,她不算是心软的人,但她也是个正常人,是有良心的女人,还知道善恶对错。她没有能力,或者没有遇见,也就算了,她也不想做个打抱不平的所谓英雄,可这事儿,她遇上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总得尽尽心才是。
王氏区区一句话,害得一家四口惨遭横死。不知她夜半时分,会不会心惊肉跳?
顾婉叹息过后,到也很难为这些陈年旧事费太多心思,只嘱咐了沐七给顾家老太太打包太医。
未婚妻开口,沐延昭自然尽心,一口气从他大哥手里打包了四个太医。通通送到顾家,太医到没诊断出老太太中毒什么的,只说老太太的饮食不大好,重新给布置了食谱,开了药方,其中一个还是前朝太医院的院判,会一手金针过穴的妙法。
能当上太医的,实际上真不会有庸才,像薛神医,药王陈伯这样的民间高手,毕竟只是少数,大部分医生还是喜欢权力富贵的。
便是薛神医,遇上世家豪门相邀,不也得千里迢迢出诊去?
三天,十二次针灸,本来老太太是一整天都痴痴呆呆,迷迷糊糊,到如今,每天竟然能清醒个把时辰,虽然说话磕磕绊绊,到底好了不少。
为此,顾安然和顾婉还特意登门拜访,捎带过去一些名贵药材。
也不知道王氏的所作所为,是不是让老太太察觉到了,自从老太太醒过来,就再不肯让王氏近身,她还想装贤惠媳妇,奈何凡是经她手的药汤,老太太宁是死不喝。
现如今,整个顾家老宅,从主子到仆从,看着王氏的目光,都带了几分异样,连顾宇这个厚道人,也忍不住怀疑王氏对老太太不敬。
听到这则八卦的时候,顾婉正在家里读书,对此,她是颇为幸灾乐祸地嗤笑一声。
那王氏,一直以来展现在人们眼前的,都是一张温婉孝顺的面皮,现在到好,卧病在床多年,长时间没有起色,根本不曾出门半步的老太太,让几个太医三天就治得好了一半,就算是太医的医术高明,却也得怨王氏以前没给老太太求来名医,要不然,顾家老太太也用不着受这么多年的罪了!
更别说老太太的举动,明显是不待见王氏,这样的情况下,别人想不怀疑她都难!
以前王氏在婆婆瘫痪在床的时候,亲事汤药,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偏偏她数年如一日,伺候自家婆婆尽心尽力,才得了贤良的名声,如今闹出这般戏码,至少,王氏的好名声能毁掉九成半!
半个月后,顾家又请了大夫,据说顾家的当家夫人王氏病重。
几个去给她诊过脉的京城名医,众口一词地说,王氏是中了邪,此乃心病,药石罔效。
顾家有些嘴杂的小丫头们,也个个言之凿凿,说王氏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对身边伺候的丫鬟动辄打骂,才没几日,整个人就瘦的皮包骨头,脱了相,脾气暴躁的,连顾安和,顾媛一双儿女,都轻易不敢往自家娘亲身边凑。
顾婉吐出口气,彻底把这桩抛下,不再关注王氏的消息了。
在大庸,顾家这点儿八卦,本也算不上什么大事,现在京城最大的消息,是礼王的离婚案!
四月中旬,沐家折腾了一个多月,拜托了不知道多少勋贵人家的夫人,还有薛家的亲朋故旧去做说客,礼王妃薛莹,死活不同意重归于好。
礼王被他亲爹逼着去薛家跪门槛,连薛家的人都心软了,可薛莹愣是硬着脾气,誓死不应。
薛亮的妻子,薛莹的亲娘,都忍不住搂着女儿劝说:“孩子,天底下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婚姻,礼王千万个不好,你已经嫁了,而且,还有婵婵和娟娟在,哪怕为了两个孩子,你就原谅了他吧,那是男人,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礼王殿下,已经算不错。”
这话不差,别看薛亮是个武夫,还有八个小妾在呢。
“莹儿,我当初嫁给你爹的时候,你爹已经有两个通房丫头了,这些年,我还做主给他纳了两个妾,房里有颜色的丫头,更不知有多少,可这当家做主的,还不是娘亲?只要你……”
薛莹猛地抬头,那双眼睛,是那般的倔强。
她娘的话音忽然一顿。
薛莹一寸一寸地把目光从天边收回,认认真真地注视着她的母亲:“娘,您说的,孩儿都明白。您说过,女人想过得好,要看自己,会过日子的,就是放在天底下最恶劣的环境里,也能过得有滋有味,那些不会过日子的,便是给她个好的没边儿的丈夫和家庭,她也能把自己折腾到地狱里去……”
“这些,孩儿都记得,可是——沐延晔,孩儿的的确确是不屑要了。”薛莹第一次失声痛哭,似乎想把多日来压在心里的郁结之气,通通哭出来,“娘,女儿也有女儿的骄傲,他沐延晔算什么东西,配让女儿委曲求全吗?女儿全当这十几年,就是做了一场噩梦,如今梦醒,女儿依旧可以昂首挺胸,过好自己的日子!”
不但如此,薛莹还不肯把两个女儿还给沐家。
在这个年代,离婚不稀奇,可女方非要孩子,这就是个天大的稀奇事儿,放在哪儿都不占理,可人家薛亮硬气,就是不还孩子,直接开祠堂,把两外孙女录入族谱。
沐家这边儿,本就理亏,也斗不过薛亮这个不顾脸面,很愿意耍赖的厚脸皮,见薛莹主意已定,实在不好意思坚决不同意,皇帝叹着气答应了,太子派人登门道歉,把分给沐延晔的安家银子,划出一半给了薛莹,就算是养孩子的钱。
还封了薛莹一个郡主,算是表彰她十几年的劳苦功高。
男人在外面建功立业,实际上女人在家里的作用也不小,没有她操持家业,养育儿女,男人也不能没有后顾之忧,所以,沐延晔的功劳,怎么也得分给薛莹一半。
总而言之,薛莹顺顺利利地抱着孩子,蹬了男人,拿走了嫁妆和封赏,留在了娘家。
这真算是一桩大事了,新朝初立,就出现这种乐子,可以算是让天下世家都看了大笑话,顾婉听到消息,对薛莹佩服之余,对沐家也是真心敬佩。
就算沐家只是因为薛家势力不小,这事儿又闹得天下皆知,这才咬着牙吞下苦果,可就算如此,沐家也算厚道,有风度的。
夏家一看礼王竟然真的和王妃和离,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夏如莹除了嫁给礼王,实在没有出路可寻,毕竟,以夏如莹的名声,不嫁给礼王,就真的只有一条路可走,出家为尼——青灯古佛的过一辈子!
没想到,夏如莹也是个性子倔强的,非要见沐延晔一面,才做打算,她哥哥夏林心里为难,却还是答应下来,结果,夏如莹和沐延晔见了面,才说了几句话,脸就白了一下子,好半天才恢复正常,回到屋里,将当年沐延晔所赠的各种小礼品,整理打包,全数返还,恭恭敬敬地送走了失魂落魄的礼王。(未完待续)RQ